第060章善与恶之间

孟府长和莽村长忙于救助雷先生,把承诺作为第一百位祭女的英琪给忘了,他留下来,本意是要控制住英琪,不能让她象金凤庄的金小霞一般潜逃了。

敖鸧向天窑山下各村各寨索要的第一百位祭女必须选送,至于敖鸧食其一百位美少女之心后会“圆满”,圆满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孟府长无从知晓。为求得安龙府辖区民众的平安,孟府长只得违心办理选送祭女之事,今年是最后一次办理此事。

孟天对选送祭女之事曾与父亲发生争执,可孟府长只一句话就让孟天无言以对。他说:

“孟天,若你为安龙府府长,兼任昌邑城总兵之职,你也只能在其位谋其事。好了,你既为雪恋关祁总长麾下雪虎侦缉队长,就去捉了妖龙敖鸧,斩其首级必定能救祭女,敖鸧就是个深藏天窑山魔龙洞中的大厉鬼猡黑。敖鸧除,天下宁,老百姓期盼这一天!”

孟天无能为力,当然哑口无言,也就不敢与父亲争辩……

英雄和英琪同时仰望天宇,但见一片四围闪亮中心透黑的乌云从西边缓缓飘到了秋场上空,乌云宛如一张巨大的网罩住大青树,慢慢的乌云散开,现出三条巨蛇盘绕在树枝上,她们是大娘子赤练、四娘子绿蒂和五娘子墨荷。

赤练的衣裙似红色纱缦,绿蒂裙装绿得鲜艳,墨荷衣裙尤如荷叶绿中透青,三蛇妖以巨大的蛇本身缠侥在粗壮的树枝上,大青树翠绿的叶片掩蔽了她们的部分身段,她们自身色彩炫人眼目,令人眼花缭乱。

“王宫卫队刚走,蛇妖又来捣乱,真可恨,”英雄惊叫起来,急忙跑到英琪面前,以其并不伟岸的身躯护住英琪,“别怕,二姐,有弟弟在,绿蒂不敢为难你,她是我手下败将!”

莽里楚村长背着雷鸣雏先生跑过来,孟府长和两个官兵在后协扶着雷鸣雏,雷鸣雏腮帮上的短箭并没有拔除,嘴角溢出的血沫染红了莽里楚的肩膀和胸襟。

孟府长仰面看着大青树,大惊失色:

“美丽的蛇妖,真是不让曼陇村安生呐,刚送是王宫来的瘟神,妖怪又来惹是生非!”

安龙府来的七个官兵抢刀挺立,仰视蛇妖,官兵们面色凄楚,不敢逃也不能逃,他们听到了孟府长的指令,可是脚下如坠了铅块拗不动脚步,神色是惊悸的。

英琪靠近翁美草芝,依偎在她肩头上,说:

“草芝姐,真惠姐走了,蟹帅早已向绿蒂通风报信,下一个祭女非我莫属,孟府长已下令看押我,我回不了家了,拜托你陪英雄弟弟回家,代我向阿爸和奶奶跪叩几个响头!”

“英琪,蛇妖绿蒂真的选你为祭女,你不怕?”翁美草芝轻声问道。

英琪摇摇头,冷静地说:

“英雪大姐顶替我为琵琶女,我顶替真惠表姐做祭女,我怕什么,为什么要怕?”

村民们惧怕蛇妖,闻风而逃,秋场空旷寂寥下来。

孟府长再也顾不了雷先生,走向七个官兵共同昂首凝望大青树上的巨蛇发呆,他们害怕蛇妖但不能回避,选拔祭女早有魔龙宫的信使蜂人乌鲁、依鲁夫妇传送了文书。

孟府长对七个蛇妖娘子的名号耳熟能详,但真正近眼观看蛇妖,今天还是第一次,他的心情也有些紧张和激动。

绿蒂盘绕着树枝上张开紫黑色的大嘴呼的向秋场喷吐一口雾气,在地面上掀起一阵尘土,尘土若风一般弥漫开去。

秋场上的所有人被风尘蒙蔽眼睛的刹那间,大青树上的巨蛇化为三个美妇人飘荡而下,悠然曼妙的身姿轻踩地面,忽闪在人们面前。

红衣赤练站在中间,绿蒂和墨荷分立两旁,宛若两片绿叶陪衬一朵红花,艳丽迷人。

英琪催促英雄和翁美草芝赶快离开:“走呀,草芝,绿蒂可能记得你!”

翁美草芝心领神会,她的样子早已在绿蒂眼中,英雄变了样绿蒂无法认出,但她可能会连累了英雄,小英雄也是绿蒂追逐的对象,也许绿蒂记得住英雄的体味。

“看前方的路,别张望!”

翁美草芝挽住英雄的臂弯回避蛇妖的目光,快步离开秋场但在场边被五个官兵横刀拦住了他俩的去路。

英雄怒气冲冲,出手准备推搡官兵:“我回家,奶奶和阿爸都死了,还不让回去看看?”

翁美草芝摇拽着英雄的手臂,轻声劝慰道:

“英雄,忍为上,蛇妖来了,蟹帅和红狼怪也来了,惹了事,恐怕我俩都走不了!”

几个官兵都是英雄一家灾难的见证者,也都有同情之心,谁也没有斥责英雄,收刀让路,翁美草芝和英雄迅速跑进了村巷。

蟹帅和红狼怪匆匆忙忙从村巷跑出来,与翁美草芝和英雄擦肩而过,很显然,蟹帅此时认不出翁狐仙美草芝,更认不出英雄。

红狼怪是个急性子,飞快的跑到三个蛇妖面前,吃吃地说:

“绿四娘,龙真惠那丫头胆小,不敢去见黑大王,勒喉自尽死了,躺进白木棺材啦!”

大娘子赤练和五娘子墨荷面面相觑,冷冷的发笑。

绿蒂美丽的脸庞突然变得油绿油绿的发亮,唬了红狼怪一气:“红老狼失职,连个村姑都看不住,小心敖鸧大王扒了你的皮?”

红狼怪点头哈腰一阵,说:

“都怪蟹老帅,非要去找那个小狐仙,老帅贪色。”

绿蒂不信红狼怪的状词,拉长脸咒道:“红老狼胡诌,贪色的应该是色鬼红犽吧?”

“四娘,你冤枉了我,红老狼今天只是去莽村长家里贪了几杯辣酒。”

绿蒂伸长手臂揪住红狼怪的右耳朵,把耳尖扯细拉长,突的放手耳尖回弹到红狼怪的脸上:“白木棺材放在哪里,红老狼,带我去看,别被曼陇村人耍了。”

红狼怪说:“凡人耍不了妖仙,我是亲眼看见龙真惠安放进白木棺材的。”

“老狼作事无把握,”绿蒂边走边说,“今年的第一百个祭女真见鬼,金小霞逃得杳无音讯,又来个自寻短见的龙真惠,红老狼,今年敖大王就要圆满,杀出魔龙宫统领三界,你我也就不必憋在那个阴深的山洞里受雾气啦,知道吧?”

“明白,红老狼早就盼望那一天了!”

“误了敖大王,我们都得打回原形,还求什么成仙成神,仙界待你我不善,时光不容虚度,误了时光性命不保。四娘问你,死了一个龙真惠,新的祭女可有美少女来选?”

蟹帅与赤练、墨荷凑在一起发笑,红老狼揉揉发毛的脸膛,说:

“曼陇村美女多的是,选哪个美女入宫,四娘请问孟府长,孟府长就在你眼前。”

绿蒂见过孟尧,问道:“孟府长,可有美少女新人选?”

孟尧来不及回应绿蒂,内心也不想说出任何女孩的名字,那边,莽里楚村长背着雷鸣雏走到木屋廊檐下,两个官兵协助村长放下雷鸣雏,莽里楚的呼唤解了他围:

“孟府长,快来救救雷先生!”

孟府长急忙说:

“绿四娘,救人要紧,容在下稍后禀报,四娘放心,曼陇村有更好的祭女!”

“敷衍了事,孟尧愈来愈奸猾了!”绿蒂抱怨道。

孟尧撇开绿蒂,奔向木屋,看看雷鸣雏腮帮上的箭,急惶惶地说:“莽村长,得拔了箭,拔了箭头才好敷药。”

雷先生躺在干燥的地面上,气息羸弱,说话吃力:“孟府长、莽村长,别管我,让我死了吧,你们要救救曼陇村的丫头们!”

莽里楚坐在地上,抬着雷先生的脑袋,说:“先生,少说话,少流血,我们一定要救你……拔了箭杆止不住血,咋办呢?”

英琪跑到雷鸣雏身边蹲下,轻声呼唤:“先生、先生,你能看见我吗?”

雷鸣雏睁大眼睛看着英琪:“英琪、哦,不对,英琪坐着白象走了,你是英雪!”他的意识还清晰,生命很顽强。

英琪轻轻点头,眼含泪花,说:“嗯,我是姐姐英雪,英琪叫柳天貌抓走了!”

绿蒂和大娘子赤练围了过来,绿蒂扯住英琪的衣领把她拉开,说:

“小丫头,别拦脚绊手的,救雷先生,让我大姐来!”

孟府长和英琪挪挪步,给赤练让开察看雷鸣雏伤势的最佳位置,他俩在蛇妖绿蒂和赤练面前,仿佛是相识多年的友人,表现非常自然,如此情景,好象人与妖没有区别。

“府长大人,雷先生无大碍!”

赤练温柔的话儿令人心暖,她面色红润如花,目光温和,伸出纤手抚拭雷鸣雏的腮帮,俨然象是医术高超的医女在为伤者疗病。

“大姐,先生还有救,”绿蒂问道,“你的刀疮药灵芝散,可治雷先生吧?”

孟府长呆呆地看着绿蒂,想不到蛇妖也有怜恤之心,他很惊诧。

木屋侧畔,翁美草芝和英雄悄然出现,他俩不忍心舍下雷先先而去。

“那人真心狠,差点儿废了雷先生的眼珠子!”

赤练轻鼓艳腮,微嘬丹唇吹出一股乳白雾气喷在雷鸣雏伤处,乘他迷茫之际迅疾拔去箭杆,片刻后雷鸣雏的腮帮血渍尽去,伤口不再溢血,慢慢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缓缓挺直身子,感激地说:“谢谢赤练大娘子,雷某好时,定为大娘演奏一曲《圣龙颂》。”

赤练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白瓷瓶,细心地给雷鸣雏薄施药粉,在众目睽睽下,雷鸣雏的伤口渐渐愈合,脸色变得滋润起来。

“我大姐药到病除,可保先生安然无恙!”墨荷自信地说。

雷鸣雏起身,拱手再次谢恩:“谢谢大娘子救命,雷鸣雏感激不尽,大娘子真不愧为仙姑下凡在人间!”他一直对蛇妖心怀芥蒂,暗自思忖从此以后不在习文颂诗的集会中嘲讽蛇妖新娘了。

英雄悄然走来站在绿蒂对面,突然大声说:“雷先生,她们不是仙女,是蛇妖!”

雷鸣雏莞尔一笑,眼中的英雄既不是英雪,也不是英琪,更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曾赠布鞋的流浪男孩英雄,稀里糊涂地说:

“你个美丫丫,好无道理。仙姑施药救你先生,你胡诌什么?歹人箭伤先生,大娘子施药救先生,孰善孰恶,先生心中明亮。美丫丫若为善人,就自当祭女,救曼陇村的少女们?”

英雄心意诚恳,语出惊人:

“我愿意,只怕绿四娘选不中我这个美丫丫小姑娘?”

绿蒂凝眸打量英雄,她只觉得英雄面容俊秀,身姿窈窕,但很陌生,她无法感觉英雄就是那个在古墓旁击伤她的小男孩雷童。

“小姑娘,你是曼陇村人吗?”绿蒂问道。

“我是龙真惠的表妹,也是莽村长的侄女。”英雄十分坦然的回应绿蒂的问话。

绿蒂转眼盯住莽里楚,莽里楚心中疑惑却脸露微笑,承认英雄是自己的“侄女”,赤练和墨荷也在注意英雄,她俩都感觉英雄面容娇美,却透着一种煞气。

翁美草芝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英雄,她特别警惕着绿蒂的神情变化。

蟹帅笨拙的靠近英雄,大咧咧地说:

“真是个小美人,敖鸧大王肯定喜欢!”

红狼怪也附和道:“四娘子,死了龙真惠,就选这个小美人,省省心啊?”

绿蒂眨巴着细眼睛,转眼看着赤练问道:“赤练大姐,墨荷五妹,意见如何?”

墨荷缄默不语,把目光投向赤练,希望大娘子赤练作主。

“四妹绿蒂看得中,说行就行。”赤练也不想拿主张,把决定权甩给绿蒂。

“好吧,”绿蒂决断道,“小美人长得不赖,敖大王见了一定欢喜。不过,小美人叫什么名字呢,总不会就叫美丫丫?”

英雄的举动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自愿担当祭女令孟府长和莽里楚叹服,人们把伤癒的雷鸣雏撇在一边而关注英雄。

红狼怪歪着脸拍手叫好:“省心啦,这回我老蟹帅再也不离开曼陇村了!”

翁美草芝暗自为自己的“作假”而欣喜,可同时心也很苦,救了英琪而把英雄推向火坑,是不是应了那句俗语救了小蝌蚪,害了赖蛤蟆呢,英雄可没有时间去魔龙洞里折腾。

翁美草芝心中犯难,没有英雄的协助,她独自一人怎样去救龙真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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