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素王后身着华服,金钗玉坠衬托气超凡度,牵着英朔款款走到九龙椅右前方停下来,面向台下众臣,全然不把龚勋泰、蒲谦缨放在心上,她眼里只有英朔王子。
蚩傑和猓秉立在九龙椅两侧,目不斜视,如炬的目光专注凝视台阶下众臣。
凌英殿里寂寥无声,群臣关注的焦点是英朔王子,英朔是杨怡春王后之子柳英朔的消息在文臣武将们中间已经传开,多数人因为柳星阑后继有人感到欣慰,也有少数人质疑英朔王子的身份,因为十六年前四岁的小王子英朔溺死于天生湖并且找到了小王子的尸首,二十岁的英朔王子死而复活,又仿佛从天而降令人生疑也在情理之中。
但在新王加冕典仪上,存疑者不敢提出质问,非常时刻,自保最要紧。
蓝素王后以母仪天下的姿态俯瞰群臣,开门见山地说:
“所有支持英朔王子的文臣武将站到我这边来,今日选择新王登位我不武断,还有太后的养孙柳英义也是人选,柳英义王孙即将驾临,诸位可作公正选择!”
英朔看着九龙椅就想坐上去,嘹哓制止了他,说:“九龙王座只有戴上王冠之人可坐,王子殿下稍安!”
国相岩令贤原本暗地里为英朔王子高兴,不料蓝素王后却爆出新王有两个人选,柳英义仅为雅美太后的养孙子,喊他“小王子”是绰号,想不到雅美太后也想把他扶上王位,这是九龙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蓝素王后真是任性,她的主张似乎超越了九龙国近三千年的祖制规矩,她是想搞公平正义,给太后养孙子柳英义一个机会。
“既如此,太后又何必把英朔从太西山中找回来呢?”岩令贤暗自感叹道,“梓薇女儿说,太后见了王孙英朔十分高兴,难道太后不敢相信英朔是她亲孙子?”
蓝素王后的提议众臣无言无语,都在期待着老国王柳天罜和小王子柳英义出现,大国师嘹哓站到蓝素王后右侧,小心地捧着王冠,生怕王冠从手中飘飞而去似的。
嘹哓好象年逾五十,风韵不减当年,神采矍烁,肌肤如玉,青丝不落,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完全不象在月亮广场上狂跳神舞经过浓妆艳抹出来的那副怪模怪样。
英朔王子小心走到蓝素王后身旁,抓住王后的手臂以示亲近,轻声唤道:“母后!”他称蓝素为母后,蓝素嘴角轻撇了一下,并未答应英朔。
“变心了,英朔的心智可能被控制了?”岩令贤在心底说。
蓝素王后端坐九龙椅旁前的木椅上,凝视众臣:“刚才还有人象乌鸦那般呱呱叫,现在扭断嘴不想出声啦?”
众臣面面相觑,缄默不语。
“王后弄权,众臣无言!”杨春葵大学士突然这样说。
“说得好,蓝素王后专权十数年,压逼大家都透不过气啦!”大博士龚国玺应和道。
杨春葵也是蒲甘部后裔,他常说与龚国玺五百年前是一家人,他的态度倾向龚勋泰一边,说话大胆而放肆:
“王后弄权多年,今日即使头断血流,我也不再会支持祸乱王朝的妖后,也不会支持一个不明不白从山林里拉下山的野小子。杨王后哪,你好冤枉,老臣想念你,想念四岁的英朔王子,小王子遭恶人溺死于天生湖中,如今恶人又想拉个野小子冒充英朔小王子,天哪,怡春王后,你们母子冤情大如天哪,青天白日也会飘雨洗涮冤情的!”
他六十来岁,须发斑白,也算是王廷重臣,直面与蓝素王后作对,好象是糊涂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辞之后,双掌掩面呜呜的啜泣起来。
龚国玺身边的几个大臣附声浪笑,表现出对蓝素王后的轻蔑,他们挪步远离蓝素王后,佩剑的武将手按剑柄,准备着随时拔剑出鞘。
“国相大人,我们支持英朔王子!”蒲谦缨站在蓝素王后一边,也就是大殿的右侧。
“本相附议,”国相岩令贤昂首而语,“本相支持英朔王子!”
支持英朔王子本是岩令贤的心愿,眼前支持英朔就是支持蓝素王后,龚勋泰父子难成气候,他的号召也得到大多数的响应。
文安侯柳吉翔、司礼监劳国泰、学士姜士廉、御史桑昌琦、民司金郁权、政司柳居诏、学录柳应璜、典簿金应选、总兵魏启隆、总兵岩自德、总兵杨辉戎、禁军总管靳彪、总兵姜雄飞、大将军康战几位文臣武将靠向英朔王子一边。
岩国相的势力不错,在他的旁侧有猓逵、骆麒、弄掌护卫安全,英朔王子好象胜券在握,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微笑。
当然,也有几位文臣武将举棋不定站在原地不动,他们在观望和等待。
老国王、柳英义和支持柳英义的王宫卫队长柳天貌还没现身,一切都还有变数,岩国相从花检尉那儿得知,近来柳天貌与蓝素王后打得火热,他频繁出入椒墅殿,他们之间不知有什么内部交易不得而知。
蓝素王后冷静地观察着众臣,她的神色在不知不觉中向冷酷转化了,眼眸中透出一种殷红色,那象是鲜血的印记。
龚勋泰突然拔剑在手,剑指蓝素王后,挑衅道:
“蓝素,你从哪里拣来个私生子,私生子何以可为九龙国国王?你必须向众臣说明,传说是杨王后之子,据我所知,杨王后之子十六年前已死在你手中?”
龚勋泰的质问犀利如刀,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胆气,又或是为了王座甘愿拼死一搏了。
蓝素王后咬紧了牙关不吭气,当权者的沉默比怒火冲天更可怕。大殿里的气氛骤然紧张,众臣屏声静气,不敢正眼面对蓝素王后。
龚国玺接下来的一句话如火上浇油,瞬间引发了血光飞溅的搏杀,他说:
“蓝素,民间传说你为蛇妖转化,每日淫亵柳星阑国王,十六年也榨不出一个崽,你是条飘母牛吧?国王春秋不过四十,你是下毒谋害国王不成,干脆把国王吊死在歪脖松树上的吧?今日文臣武将齐聚凌英殿,你该说说真相啦?”
蓝素王后苦涩地一笑,没有回答龚国玺的质问和嘲笑,而是紧握英朔的左手,突然大呼一声:“骆麟,青素——”她深深地喘了几口气,释放了满腹的怨愤。
骆麟和青素应声从侧门鱼跃而入,面对众臣傲然而立。
骆麟问道:“王后有何吩咐?”
蓝素王后命令,掷地有声:“龚勋泰密谋造反,妖言惑众,妄图颠覆九龙王朝,朗朗乾坤,还轮不到龚姓族人作主江山,九龙椅被污言秽语玷污了,那就用鲜血洗涮王座吧!”
青素跃到大国师嘹哓跟前护住王冠,王冠决不能让叛乱者夺走,王冠本没有生命,但它能辖治生命。
蚩傑和猓秉紧护蓝素王后和英朔王子,两人手按刀柄,随时准备拔刀搏杀。
猓逵和骆麒也警觉起来,弄掌看似平静,他也在蠢蠢欲动了,国相岩令贤示意他们按兵不动。
骆麟呼剑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下台阶,举剑砍向拔出长剑支持龚勋泰的黄衣卫士,眨眼间三个黄衣卫士或脖颈中剑割喉,或头断坠地,尸身倒地血溅衣袍。
龚氏父子密谋纂权已有铁证,他们的势力发展到了王宫卫队之中,这令岩国相大为震惊,回眸给弄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做好护卫。
龚勋泰高举长剑,惊慌而且拼命般的大声呼吼起来:
“蒲甘部的弟兄们,眼看着你们的弟兄被杀,你们岂能无动于衷,拔剑在手,杀呀?”
簇拥在龚国玺身边的几个将士面面相觑,手握剑柄却无人拔剑,被骆麟惊吓得诺诺后退,就连副将军萧原也脱离了龚国玺身边。
“骆麟,杀了龚勋泰,别让他再吠叫!”蓝素王后命令道。
龚勋泰狂乱地舞着剑,气急败坏地吼叫起来:
“蒲甘部的子孙,从来没有懦夫,今天生死时刻,我命令你们举起刀剑,杀了蓝素妖后,杀了她的帮凶,不成功,便成仁!”
骆麟杀了三个黄衣卫士后收剑在手,傲然屹立于台阶上,怒目注视着叛臣龚勋泰。
又有三个黄衣士拔出长剑,颤颤惊惊地走近台阶,他们的剑尖向下,似乎不愿战斗。
龚国玺在黄衣卫士们身后催促道:“蒲甘部的勇士,举动你们的长剑,把敌人全杀了,九龙国就是我们的天下……”
他的话音未落,身后一个黄衣卫士挺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大博士,我们不想死!”
龚国玺回头问道:“龚祥泰,你竟敢背叛兄长龚勋泰,你忘了誓言?”
龚祥泰抽出长剑,剑尖滴血,吼道:“你去死吧,龚祥泰誓死不做叛国之徒!”
父亲龚国玺被杀,身体扑通一下仆在地上,龚勋泰慌了,急红了眼挥剑反戈一击,当胸刺死龚祥泰,遂转身举剑指着蓝素王后骂道:
“妖后,你真歹毒,原来你暗中收买了我的手下,你真无耻!”
他挺剑走向蓝素,青素移步挡住了他。
蓝素王后冷笑道:
“龚勋泰,不是我收买了你的手下,是你的手下甘愿效忠于王朝,这就是权力的伟大之处,你一点也不懂权术,你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青素妹妹,杀了他!”
青素举手划个弧,立刻放出一条如蛇的银灰色细绳飞向龚勋泰咽喉,细绳穿喉而过,龚勋泰颈项无血流出却旋身倒地,刚好倒在父亲龚国玺身旁。
银灰色细绳飞回青素手中,剩下的几个蒲甘部将士丢了刀剑,跪地求饶。
“王后饶命,我们被蛊惑了!”
“王后饶命,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王后,在下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敢请王后饶命!”
青素轻轻甩动着银灰色细绳,那是她善使的致命武器,细绳尖端锋如利刃,她说:“王后,这帮孽障,除灭了王庭干净!”
“住手,青素,得饶人处且饶人!”蓝素王后脸露笑颜,态度温和,她的笑颜使她不怒而威。
青素奏道:“王后殿下,反叛者包藏祸心,留下他们就是留下了祸害,应该全部剪除!”
骆麟附和道:“青素说的在理,王后不可心软。”
“英朔王子,你说呢?”蓝素咪笑着问英朔。
英朔愣了片刻,回答:“母后作主。”
“好吧,我作主!”
蓝素王后向骆麟下达懿旨:“把他们带下去好生安顿,他们罪不致死,但今天的加冕典仪就不用他们参加了,差拨三十名禁军遣送他们回凤栖城、鹿帕城,交由城主蒲怀阳、劳永禄发落,无诏不得进入王城金昌!”
骆麟虽然不情愿,还是遵旨执行。
蓝素王后想了想,又补充说:“等等,本后亲自差人吧,铁山部总兵魏启隆、薄甘部总兵杨辉戎,各自遣送部属回城,去吧!”
魏启隆总兵、杨辉戎总兵领旨谢恩,各自押解部属走出了大殿,他俩万万没有想到,豹营、熊营兵士会扮作黄衣卫士进了凌英殿,这对两个总兵是奇耻大辱。
蓝素王后再次下旨:“李公公,传旨黄衣卫士,洗涮凌英殿血污!”
“遵旨!”李公公急转身走到大殿门口招呼黄衣卫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