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芊芊眉宇微微颦蹙着,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安嬷嬷?我……我这是怎么了?”
“这老奴哪里知道;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姐竟然在浴桶里睡了过去,可是吓坏老奴了。”安嬷嬷边抬手轻轻地给她按压着太阳穴,边轻声道,“想来是小姐这些儿日子也委实太累了些,不过再有两日便是宋家大宴了,小姐也当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嗯。”宋芊芊点点头,眉宇间却猛地划过一道疑惑;身子总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可却又说不上来,她转头瞧着安嬷嬷那清澈的眉宇,担忧的眼神;在心中暗暗地叹口气,罢了罢手,“好了,嬷嬷,你先退下吧。”
“咚,咚咚。”
敲门声猛然响起,紧接着是暖冬那略带俏甜的嗓音,“小姐,您好了没,奴婢可以进来吗?”
“既然暖冬姑娘来了,那老奴就先告退了。”安嬷嬷瞧着宋芊芊那眉宇微微颦蹙的神色,心中划过一道冷意,想到自家主上可还在外面等着自己呢。
宋芊芊虽然疑惑可却没有证据只能无力地罢了罢手,“退下吧。”
与暖冬错身的时候,暖冬还狠狠地瞪了安嬷嬷一样,“咦,你带来的那个小丫鬟呢?”
“咯噔!”安嬷嬷顿时心猛地悬了起来。
“什么小丫鬟?”宋芊芊眉宇微微颦蹙着,却怎么都想不起来。qula.org 苹果小说网
“呵呵,梦丫头是新来的,毛手毛脚的,刚才给老奴打发回去了。”安嬷嬷低着头,心里却很是紧张。
暖冬没好气地瘪瘪嘴,“这种新来的丫鬟你们也敢往小姐身边儿放,也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
“够了!”宋芊芊陡然轻喝一声,转头看向安嬷嬷,“嬷嬷你先退下吧。”
“是,老奴告退。”安嬷嬷躬身退出房间之后,抬起头额头上早已经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好险,要是刚才被发现了,她这条老命死不足惜,可主上要的东西;不行,她得赶紧给主上送去才是。
暖冬瘪瘪嘴,转头看向宋芊芊,“小姐,您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放过那个老家伙了;哼,谁知道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竟然把那等新来尚未经过调教的小丫鬟送来您的房里,这要是发生了点儿什么,人家指不定怎么说您呢!”
“……”闻言,宋芊芊俏脸一沉,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却越发的幽暗深邃,散发着淡淡的戾气;不过很快她就深吸口气,一切恢复如常;她嘴角微勾,淡淡地笑道,“不然呢,还能如何?”
如今的宋府上上下下,但凡是有点儿地位的谁不知道她不是宋廉青女儿这个内幕;现在还没有暴露出来,不过是宋家的当家人想要维护他们那点可怜兮兮的名声罢了;可但凡是他们要保护的,她都要一毁到底;就是不知道这流云国嘴尊荣无双的平安和乐郡主在宋家宴会上被那等最下贱的人玷污的事情,到底能掀起多大的波澜呢!
脑子里想到那张清冷孤傲,绝美动人却又总是云淡风轻的容颜,啧啧……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讨厌呢。
“可是小姐,您要是这样下去,那些下人便越发不把您当主子了。”暖冬撅着嘴,小声抱怨着。
“主子?哼!”那些人,从头至尾何时把她当成主子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姐,奴婢觉着这次老爷回来之后,变了好多。”暖冬抿了抿唇,有些试探性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据那些下人说,当年老爷对夫人可好了,说是捧在手心也不为过的,为什么这次回来竟然会夫人的事情不闻不问,甚至连您他也……”
宋芊芊没好气地朝她翻了个白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捧在手心?哼!他如果对我娘当真有那么深的感情,又岂会十余年不回来,他难道会不知道失去了庇佑的孤儿寡母过得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暖冬顿时沉默了下去。
“好了,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快来给本小姐沐浴更衣。”感受到水温渐凉,宋芊芊眉头微微皱起,轻喝一声。
暖冬顿时身子颤了颤,赶紧上前,“是。”
“对了,你刚才毛毛躁躁的,可是又什么事情?”宋芊芊深吸口气,将所有的屈辱感全都压倒心底的最深处,所有的所有,那些东西,她最后都会一一还给那些的人的。
宋家,宋廉青……洛家,洛倾雪……
暖冬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眼神顿时大瞪,转头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甚至还小意地将窗户全都关上之后,这才回到宋芊芊的身旁。
“……”瞧着暖冬的动作,知晓她向来是极为谨慎的性子,宋芊芊没有说什么,只是薄唇微微抿着,那紧蹙的眉宇却显示着她的疑惑和不满。
“小姐。”暖冬抿了抿唇,“那,那个,您……您还记得表少爷吗?”
宋芊芊顿时眉头紧锁,“什么表少爷?”
“就,就是您表哥啊?”暖冬有些艰难地开口。
“嗯哼?”宋芊芊眉宇微微颦蹙着,良久才艰难地想起她那所谓的表哥王天宝,可是当年他不是就已经失踪了吗?当初好险才让王家那一帮人没有追究到她身上来,这个人又怎么了。
暖冬瞧着自家小姐那不耐烦的性子,抿了抿唇,眉宇微微颦蹙着,“小姐,表少爷,回来了!”
“咯噔!”
宋芊芊顿时猛的抬起头,手上还未穿上的衣衫顿时掉到地上,她转头怔怔地看着暖冬,失声轻吼着,“你,你说什么?”
“表少爷回来了。”暖冬吞了口唾沫,在宋芊芊那般灼热的眼神中,很是艰难地重复着。
“回来了?”宋芊芊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他来找你了?”
“是,他说希望小姐与她见上一面,他有话要跟小姐说。”暖冬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着,自己这般自作主张也不知道小姐会不会惩罚自己。
宋芊芊的确心头很是不悦,不过想到王天宝替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也好,你去应他,告诉他,酉时,城郊小树林见。”
“酉时?”暖冬眉宇微微颦蹙着,“这……小姐,这时辰是不是太晚了些。”
“晚?你知道什么!”宋芊芊没好气地,“让你去你就去,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是!”暖冬身子颤了颤,赶紧退出房门;之后狠狠地抚慰着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小心肝儿,好险又逃过一劫,近来自家小姐好似越发的诡异了。
酉时,去城郊的小树林;若是让人瞧见了,指不定会被说什么呢;不过酉时,这个时辰,人应该也很少才是吧。
这般想着,暖冬径自朝着府外,回话去了。
夕阳西下,很快便到了酉时。
宋芊芊乘坐着普通的青布马车从小门缓缓地朝着城郊小树林而去,马车刚停,还未来得及停稳,猛然就听到一声轻喝,“表妹,表妹,是你吗,表妹?”
“乱吼乱叫的做什么,还不快上来。”听到那熟悉的嗓音,宋芊芊顿时面色微沉,撩开帘子,轻喝一声。
王天宝抬脚踏上马车,几近贪婪地看着那张清秀的容颜,“表妹,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是一样的美。”
“……”宋芊芊眉宇顿时就沉了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表妹当年那件事情,洛倾雪那里……”王天宝沉着脸,想到自己这三年来的辛酸苦楚,对面前这个女人他已经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爱?那是个笑话……恨,或许吧。
宋芊芊眉宇微微颦蹙着,“我还没问你,当年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满身是血地躺在我的房间,被洛倾雪发现了?”
“……”王天宝抿了抿唇,“嗯。”
“什么?你居然被她发现了。”宋芊芊深吸口气,“那你,都说了什么?”
想到自从那次相国寺之后,洛倾雪对她们母女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难道就是因为王天宝;就是因为他,她母亲最后惨死他乡,就是因为他,她们母女二人如今这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王天宝眉梢浅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实话实说咯,不过表妹你可当真不够意思,那洛倾雪下手可真够狠的,险些没废了你家表哥的命根子,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你,是你!你都告诉她了?”宋芊芊此刻只觉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如果是这样,那后来发生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能够解释清楚了;可怜她和她娘两个人却像是跳梁小丑般;在洛倾雪的眼中,只怕也是个笑话罢了。
在她们沾沾自喜的时候,那个人则是站在更高的地方,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们,将她们玩弄在鼓掌之间,哼!
感受到宋芊芊身上猛然散发出来的戾气,王天宝顿时怔了下,不过这点儿戾气对从无数次生死边缘走过来的王天宝来说,早已经不算是什么了;他垂下眼睑,眼底猛然划过一道暗色;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抬手一把抓住宋芊芊的手,“我说表妹,当年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甚至还害得我这么多年不得不隐姓埋名,连身影都不敢在云都露一下,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补偿补偿我?”
感受到王天宝那淫邪的目光,那样肆意的打量,宋芊芊顿时瞳孔缩了缩,整个身子朝后不断地挣扎着,“你,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呵呵。”王天宝顿时笑得无比的邪魅,一个用力将宋芊芊拉入怀中,俯身凑到她的耳边,“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你说……我想做什么?”
“你,你!”宋芊芊吞了口唾沫,不,不行。
明天就是宋家大宴了;她准备了这么久,计划了这么久,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失身,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可是之前为了防止他们之间的事情被其他人知晓,她刻意遣走了暖冬和赶车的小厮,现在……
“别叫了,约在这里可是表妹你的意思呢,难道是表哥会错意了?”王天宝嘴角微勾,眉毛挑了挑。
“你,你会错意了,我没那个意思。”宋芊芊吞了口唾沫。
“哦?”王天宝明显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表哥。”宋芊芊顿时撅着嘴,强压下心头的恶心和反感,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呜,呜呜,我娘已经没有了;这么多年,你也不在,表妹我一个人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呜,呜呜……”
王天宝的心里顿时划过一道冷然,不过表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呢?”
“自从那次相国寺之后,洛倾雪对我和我娘的态度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自从姨母不在了,我与娘在宋家的日子本就艰难再加上洛倾雪的态度自然是雪上加霜,那些下人又都是踩低捧高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宋芊芊低着头,眼泪吧唧吧唧地不断往下掉着。
王天宝心头越发的不耐烦,真是不知道当年自己究竟为什么那么笨竟然会被这种装模作样的女子欺骗,甚至还招惹了那个阎王爷,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抬手,强忍着反感和恶心,将宋芊芊拉入怀中,轻轻地拍慰着她的背,“行了,别哭了。”
“表哥,表哥。”宋芊芊趴在王天宝的怀中,身子却仍旧有些僵硬,不过感觉到他没有再有其他动作的时候,这才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王天宝微微地撩起马车的车帘,远远地瞧着那缓缓打马而来的队伍,低垂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爷,那是……宋家的姑娘!”劲装男子嗓音清冽,面无表情。
“嗯?”骑在马上,锦服华袍的男子眉宇微微颦蹙着。
“瞧着,倒像是最近那传闻中的宋芊芊。”
“怎么,怜香惜玉了?”锦服华袍的男子略带调侃地转头,“梓旭,跟在爷身边这么多年,你若是瞧上了哪个姑娘告诉爷,爷就给你做主了!”
梓旭顿时面色沉了沉,“算了,这等姑娘,属下可消受不起;只是这大晚上的与男子在城郊小树林私会,可当真是……”
“哼,又不是你媳妇儿,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走吧!”云景疏嘴角微微勾着,划过一抹不屑。
这整个云都乃至流云的女子,如今除了洛倾雪能够引起他内心的波动外,其他的女人在他心目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是想到洛倾雪对他的态度,他的眉宇不禁暗了暗。
感受到自家爷身上气势的变化,梓旭在心中摇摇头。
平安郡主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只是可惜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这强扭的挂终究是不甜的;更何况,他瞧着,那平安郡主只怕也早已有了意中人了吧,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幸运的家伙。
……
瞧着那一路上渐行渐远的队伍,王天宝这才放下帘子,仍旧淡淡地笑着,“表妹,别哭了,听话。”
“表哥,我就知道还是你最好了。”终于放下心来的宋芊芊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真诚的笑意,她深吸口气,“表哥,你这些年都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王天宝眼中蕴着幽深,淡淡地笑着,“好!”当真是好极了,每日里被操练得死去活来,在那个被称作人间炼狱的地方,甚至连那些守卫的人都谈之色变的地方,他呆了三年,整整三年;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意去回想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只能说人求生的渴望和本能当真强大。
为了活下去,为了回来这个地方,他做过许许多多别人不屑的事情;甚至那些……现在光是想一想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肮脏得不堪,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面前这个人所赐。
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有哪个雄心豹子胆去招惹洛倾雪;如果没有招惹洛倾雪,他又怎么会得罪哪个天杀的煞星。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在他知道,他失踪之后,那忘恩负义的两母女竟然回以那样的借口推脱,甚至让他母亲,让王家所有的人都以为他真的是……呵呵,与妓女私奔;亏她们说得出口。他王天宝是无知,是蠢笨,可是却没有笨到会为了一个妓女私奔的地步。
他深吸口气,胸口翻涌着的怒火和恨意,推开宋芊芊,“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表哥,你……”宋芊芊眉宇微微颦蹙着,“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王天宝淡淡地笑着,“听说你娘去了,有些担心。”
“表哥!”宋芊芊顿时只觉得眼眶湿湿热热的,抿着唇,脸上倒是染上了几分真情实感。
“好了乖,快回去吧,太晚了;路上注意安全。”王天宝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宋芊芊的头发,这才强忍着,柔声嘱咐着。
宋芊芊点点头,“那表哥,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我要怎么找你?”
“不用来找我,如果被洛倾雪发现可就糟了。”王天宝淡淡地笑着,“等该见面的时候,自然会见面的。”只希望那个时候你不要太惊讶才是。
宋芊芊自然不知道王天宝心中所想,含着泪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表哥,这……银票你拿着,出门在外,总是要银子的。”
“那表哥就不客气了。”王天宝接过银票,跳下马车。
“……”
很快暖冬和赶车的小厮回来,看到宋芊芊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小姐,表少爷呢?”暖冬朝马车厢里面望了望。
“表哥已经离开了,我们也快回去吧。”宋芊芊罢了罢手。
“那,表少爷他,还好吧?”暖冬有些小意的开口。
“嗯。”宋芊芊点点头,脑子却飞快地转动着,王天宝虽然不成器可有些地方却还是用得着的;更何况当年的事情既然洛倾雪早就知道,她还真不能让王天宝就这么大喇喇的出现,不然自己这苦心孤诣经营的一切,可当真就毁了。
胜败,就看明日一举了。
只是某个沉浸在自己心思中的人却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从某棵大树身后,男子的身影显现出来;缩在宽袖中的大手紧握成全,那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的血腥的味道,可以想象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着自己没有冲动地将那个女人给捏死。
“怎么,想报仇?”陡然一道略带戏谑的嗓音响起。
“属下参见白虎大人。”王天宝顿时跪倒在地。
“呵呵,还是这么的无趣。”陆谨瘪瘪嘴,懒懒地双手环胸斜靠在树干上,“说真的,这么多年,所有胆敢甚至只是妄图染指那丫头的人当中,你可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王天宝的身子颤了颤,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活在那个人的阴影当中,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面前这个白虎大人口中听来的。
“属下愚昧。”
“呵呵,愚昧,的确是愚昧至极。”陆谨点点头,“行了,宋家那丫头,会有她报应的时候;明日便是宋家大宴了,那丫头想来也是不会安分的,你若是有兴趣,本大人给你安排个位置如何?”
“属下不解。”王天宝低着头,跪在地上。
这么多年的教训告诉他,面前这个白虎大人给的糖不一定能吃;但给的惩罚一定会实现;所以他也不敢保证,他说的到底只是调侃他还是真的。
“宋家那丫头胆敢对洛家那丫头下手,啧啧,本大人可是好奇地想看看她自作自受的模样,难道你不想看?”陆谨眉梢浅扬,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
“想!”他恨不能将宋芊芊剥皮抽筋,挖骨吃肉;那双蛇蝎心肠的母女,欺骗了那么多的人,如果不是她们,他们王家或许过得辛苦,或许过得清贫,但是不会如现在一般,有那么大的野心,有那么多的欲望。
人呐,总是如此。
陆谨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浅浅的淡笑,“既然如此,自己拿着这令牌去找杜若。”
“是。”王天宝躬身磕头。
随着两道凌厉的风声响起,整个城郊小树林又恢复了宁静;如果不是那大树之下,树叶上沾染的点点腥红,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着的丝丝腥甜的味道,只怕任是谁都会把刚才的所有当做是一场梦吧。
……
另一边的素瑶居内,洛倾雪仍旧慵懒地依着美人靠,望着天边白云闲适,风轻云淡;碧湖蓝天下,返青的莲叶,随波逐流。
“主上,这个东西?”长归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甚至还闪过一闪而逝的厌恶。
“呵呵,烧了吧。”洛倾雪淡淡地笑着,眼底闪过一闪而逝的狠戾,“别忘了告诉云氏一族的列祖列宗,他们的孙儿,要娶的,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呢;哦,不对,以那宋芊芊的身份,一个侍妾,顶多了。”
长归低着头,“是。”
“对了,安嬷嬷那边没什么异常吧?”洛倾雪猛然回首。
“没有。”长归声音清冷。
“那就好。”洛倾雪微微颔首,淡淡地笑着,“明日便是宋家的宴会了,长归可有心思与我同去?”
“……”长归却默然了。
“是害怕见到他吗?”洛倾雪淡淡地笑着,“晚照,晚照,长歌当归,白云晚照;最初时的那些东西终究是消散了,现在咱们早已经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你不愿,我也不逼你,不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长归低着头,顿时单膝跪地,朝着洛倾雪语气生冷,“是属下僭越,请主上责罚。”
见状,洛倾雪也只能在心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你先退下吧。”
“……是。”长归低着头,应声而去。
多日不见的洛青云与洛倾寒却结伴而来。
“大哥和哥哥今日怎地有空过来?”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却没有起身;他们兄妹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这些虚礼。
洛青云眉宇微微颦蹙着,“听说近来你精神不大好,还总是不好好喝药,怎么回事?”
洛倾寒那清冷的脸上也不由得浮起些许担忧,转头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上下打量着,良久才点点头嗓音仍旧一贯的清冷,“瘦了。”
“……”洛倾雪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自从三年前母亲去世之后,似乎每次多日不见之后,哥哥总会对自己说这两个字。
洛青云深吸口气,转头遣走屋内的丫鬟这才道,“明日,宋家宴会,凤临使臣肯定也在应邀之列。”
“那又如何?”洛倾雪转头看着他。
“凤临太子,你……打算怎么做?”洛青云眉宇微微颦蹙着。
“能怎么做?”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却是带着几许哀伤,“最初是他选择了抛下母亲;如今,母亲是一品忠勇镇北侯夫人,他是凤临高高在上的太子;我能怎么做,又该怎么做?”
“……”洛青云沉默了,这个问题,他也想了许久。
纵使已经知晓洛永煦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那又能如何;难道那个凤城歌当真能为了他们给母亲一个名分吗?就算他愿意,那凤临国朝野上下都会同意吗?还有凤临国那万万千千的黎民百姓,正所谓悠悠之口难堵,她早已经厌倦了那样的日子,如今这样很好。
只待及笄之后,拿到外祖母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份东西,然后,她就真的能放心了;只是容末那里,她垂首抿唇,若是当真要远嫁凤临,那大哥和哥哥又该怎么办?
洛倾寒抬头看着洛倾雪,“让妹妹为难了,不认!”
“嗯。”洛倾雪抬头看着洛倾寒,这个哥哥总是这么的让她觉得暖心。
“可凤临太子,未必会放过这个机会。”洛青云冷静了下,深吸口气提出他的看法,“凤临太子年近四十却无子嗣,这件事情早已经成为了凤临朝野上下的心病;这十几年,上至皇帝,下到朝臣多少人逼他娶妃纳妾,却终无功而返;如今知晓他上有一双儿女存世,只怕别说是他,就是凤临国那些老东西,也绝不会允许皇室血脉流落在外的。”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只怕是大哥想多了。凤临太子无嗣无后,只怕不知多少人开心;多少宗族准备将自己的优秀后代过继给他呢。”
她想得很清楚,若是凤城歌当真不能给母亲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他们即便是认了父亲又如何;不过一双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女,那样;不过是徒为旁人添增烦恼,白白成为那些人的活靶子罢了。
可是名分……这两个字说得容易,做起来,可当真难。
若是冯望月也如文韵诗一般,尚未出嫁;那或许还好说,可现在,却是……
“……”闻言,兄妹三人都沉默了。
“好了,大哥和哥哥也不必为这件事情烦恼了,更何况我们这样已经过得很好了,不是吗?”在他们最艰难,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他不在,那现在便也再也没有存在的需要了。
瞧着洛倾雪脸上带着哀伤却无比坚定的眼神,洛青云只能在心中轻叹口气,“罢了,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
“时间不早了,妹妹早点歇着。”洛倾寒起身,带着眷恋地看了洛倾雪一眼,“明日再来接你。”
“嗯。”洛倾雪点点头。
只是关于凤城歌的态度,关于明日遇见之后到底该怎么处理,三人心中都各怀心思。
隔天,天气清朗,太阳早早的悬上中天,并不灼热的阳光照耀着整个大地,让人的心情都不由得好了几分;入目那满是绿色的景儿。
“倾雪见过父亲。”
大门口,洛倾雪愣怔地看着那原本抱恙在床的洛永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双手搭在腰间福了福身。
洛永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既然人都来齐了,走吧。”
“可是父亲,您的身子?”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要不带上白大夫一起,一路上也好有个照料。”
“为父还没到走个路也要人照顾的地步,走吧。”洛永煦眉宇微微颦蹙着,语气有些不耐。
“是。”洛倾雪躬身俯首,却是朝后面走上自己的专属车架。
镇北侯府,宋府,都位于内城,统共不过那么几条街道,不过短短两刻种的路程。
一路走来,看着那些彩旆牌楼,两边都悬挂着的大红喜字,飘飞的彩带旌旗,到真有那么几分隆重的味道;传闻宋廉青最受宋家老夫人宠爱,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吁――”
随着车夫一声轻喝,马车稳稳地停在宋家大门前。
“妹妹,到了。”洛倾寒的声音清冷。
洛倾雪淡笑着,撩开帘子,任由洛倾寒搀扶着,走下马车,朝周围投过来的视线淡淡的一笑,却不其然听到几声抽气的声音。
“这些登徒子,哼!”华香瘪瘪嘴。
洛倾雪却摇摇头,不过是副皮囊,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那些人眼神清澈却并未有什么不该有的欲念;华香这话倒是欲加之罪了。
“传闻中平安郡主美若天仙,风华绝代,想必就是你了?”
猛然被一名身着火红色的旗装女子挡住了去路,她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洛倾雪,口中还念念有词,“平家平媛,交个朋友如何?”
“素闻平南将军家的女儿,生在军中,性子刚烈;如今一见却是性情儿女,妙哉妙哉。”洛倾雪同样会意淡淡的笑意,“此处人来人来的,倒是不便说话,到旁边如何?”
“甚合我意。”平媛瞧着洛倾雪那宠辱不惊,闲适安然的态度点点头;这般女子,便是他是男儿也只怕会为之倾心,更遑论三皇子那样的人。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平家与三皇子结亲的消息虽然还未公布,可她却早已经收到了消息,如今这平媛找她只怕也没那么简单吧,不过敌不动,我不动。
跪坐在蒲团上,抬手,晶莹剔透的手指托着同样温润的茶杯,“温润甘香,想必是前几日刚上贡的猴魁新茶,平小姐也尝尝。”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从漠北回来,现在连路都不会走了;让郡主见笑了。”平媛倒也不推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朝着洛倾雪淡淡一笑,“是挺好喝的;郡主若是不嫌弃就交握媛媛吧,我爹也是这么叫我的。”
“……”
洛倾雪摇摇头,这才仔细打量着平媛,虽然并不如常年养在深闺的女儿般白净,但那宛若小麦的肤色,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这么一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媛媛,嗯,你也别总是郡主啊郡主的,叫我一声倾雪便可;不过令堂对你倒极是宠爱。”
“哈哈,我爹啊……”平媛豪放的笑声惹来周围众人一阵唏嘘;不过平媛对此毫不在意,洛倾雪更是从不在意这些的人,她看着平媛,听着她那毫不掩饰的笑,“令堂忠心耿耿,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你也这么认为?”平媛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嗯。”洛倾雪点点头,“平家满门为流云戍守漠北二十载,这便是谁也赖不掉的事实。”
“呵呵。”平媛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那个倾雪,我……我今天找你……”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洛倾雪那清澈的眼神,一闪一闪滴溜溜湿漉漉的眸子,她的心里竟然浮起一抹愧疚,她低着头,双手不断地绞着衣角,“我,我……”
“为了三皇子?”洛倾雪淡笑着摇摇头。
“啊?你都知道了啊?”平媛低下头,面上倒是极为难得的露出了些许女儿娇态,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听,听说,你与三皇子的感情很好?”
“依着辈分,是该唤三皇子一声表哥的,至于感情说好不好,便是有些太过了;兄妹情分,点到即止罢了。”洛倾雪淡淡地笑着,猛然间感受到两道灼热的目光,她转头果不其然正是容末,对着她淡淡地笑着;她顿时低着头,“媛媛,你若是当真喜欢三皇子,便勇敢的去争取;这世间能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太少;若是不能勇敢一次,往后便是再后悔,也再难重来了。”
平媛抿着唇,“可,可是……”
“嗯?”洛倾雪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三皇子与我来说,永远都只能是表哥,至于其他的,便是再不可能的;而我……也早有自己的意中人。”
顺着她的视线,平媛望过去,却看到那纵使在这么大喜的日子里竟然也传一袭白衣赴宴的男子;在来来往往的宾客中显得那么的扎眼,可是却又好不突兀,宛若谪仙般的男子,她顿时瞳孔缩了缩,“倾雪,你,你……那,那是容公子?”
“嗯。”洛倾雪淡淡地笑着,既然喜欢他,便不怕别人知道。
“可是听说容公子在凤临的地位很是特殊,而且,陛下已经内定了和亲人选,你……难道不知道?”平媛这话说得可算是及其小心了。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九公主,是吗?”
“你,你知道?”平媛顿时瞳孔缩了缩。
“呵呵,九公主那般行径,便是想让人不知道也难呐。”洛倾雪淡淡地笑着,“更何况,你忘了我与你说过的,便是喜欢,就去争取;人这一辈子,总要勇敢一次,总希望有那么一件事情,能顺着我们的心去的。”
“倾雪,我祝福你。”平媛猛然紧紧抓着洛倾雪的手,“第一眼见到那谪仙般的男子,那么的高高在上,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甚至,我们曾一度怀疑,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的高洁,他那通体的仙气;直到见到你;我相信你们才是最好的一对。”
洛倾雪淡淡的笑着,“我也祝福你。”
云景疏的心太大,面前这个女子却太直,就如同当年的她,因为他的甜言蜜语,因为心中怀着对他的愧疚,为了他付出了所有,却只是……
希望她的运气比自己好吧。
“平安郡主,我家小姐请你屋内说话。”
洛倾雪话音刚落,猛然一名身着鹅黄色衫裙丫鬟模样的女子走过来,对着她福了福身,然后低着头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