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睡个懒觉,阿玉爬起来到窗边看看,见纷纷扬扬的细雨飘落,登时大为扫兴,难得外出一趟,居然是这种天气。
“起床了,去晚了招不到人,明日你算账啊?”
阿琅的大嗓门在外面响了起来。
阿玉正在对着铜镜涂黛青,要不要跟他出门,心里很是纠结。
门终于开了,阿琅抱着双臂靠在墙上,锦心一只手背在后面,看了看阿琅,“还下雨呢,真要带她出去?”
“明天新店开张,不知道后面会忙成什么样,你那几个徒弟还没出师,只能今日去了。”
阿琅顿了顿,摸摸鼻子,“那谁不是说了,别让她累着,多去热闹地方逛逛。”
“下雨呢……”阿玉喃喃道。
锦心从背后拿出样东西,塞进阿玉手里,“戴上这个挡雨。”
这是一顶宽沿笠帽,帽沿一圈缀着淡蓝色面纱。
“你做的?”阿玉很惊喜,这么早,应该没地方去买。
阿琅戏谑地道:“是啊,他从辰时就开始折腾这个了,面纱还是敲开对面成衣铺现裁的,我就奇怪了,怎么别人都对你这么好?”
“那是因为我人好!”
阿玉笑嘻嘻地将笠帽戴在头上,跑进屋照了照镜子,回头大声道:“我们赶紧走吧,雨可能快停了!”
阿琅和锦心相视一笑,在他们面前她倒是好哄,和殿下在一起却时不时怄气。
“给我十两银子!”阿玉向阿琅伸出手。
“你要那么多干吗?给你五两。”
阿玉委屈巴巴地站在楼梯口,看着往下走的两个人,低声嘟囔,“我挣的钱,凭什么不给我!”
“你拿那么多,等着招贼吗?”阿琅头也不回地道:“合理的要求,我会给你付钱。”
阿玉心里暗暗盘算,先到鄞州最好的醉仙楼吃一顿,什么贵要什么。
……
阿琅好似对醉仙楼很熟悉,根本不用听伙计介绍,招牌菜张嘴就点,阿玉暗暗思忖,看来家道没有中落前,他也是个会吃会玩的公子哥,现在再来这里,还要乔装打扮,阿玉心中有些唏嘘。
吃好喝好,外面雨也小了很多。
“我们去哪里招账房先生?”
阿琅斜靠在椅背上,懒懒地道:“招什么账房先生,伙计机灵就行,识字会算账的人哪能说有就有。”
“你就是为了带我出门逛逛啊。”
阿琅“啧”了一声,“你这人真傻假傻?在他面前小心思多得很,到别人跟前就少根筋。”
“我有什么小心思……”阿玉想起马车里的事,脸微微红了。
“你无缘无故咬他做什么?”阿琅乜斜着眼,嘴角带笑看她。
“我……”阿玉脸都红到了脖颈,真后悔让他赶车。
阿琅悠悠地道:“你不就是和刚进门那位吃醋,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低下了头,揪着衣角不说话。
“唉!”阿琅重重叹了口气,“你俩的事为什么总要我在中间说破,两个人就不能把话说明白。”
“你要说什么?”阿玉抬起头,眼圈有些红了。
“放心吧,青霜和我说了,他连那个女人的院子都没进过,其他的更不用说了。”
她抿起了嘴,侧过脸去,“谁说我少根筋,对面客栈是不是住了四个人,每日轮流在店里喝茶,还有你昨日带回来四个很威武的人,是不是他的侍卫,我都知道。”
“你其实也不是傻,就是心肠好,要不我才懒得管你。”
阿琅笑着起身,“说吧,想去哪里逛逛。”
“我们去首饰铺看看行吗?”
“你现在又不能戴,将来他还能缺了你的,别浪费钱。”
第一个主意就被他直接否了。
“我……不是给自己买……”
阿琅有些奇怪,“你不是给晚樱带了银子回去,还要给谁买?”
阿玉抠着手指,吭哧半日,“你是不是喜欢……阿秀。”
“我……”他的脸又红了。
“你看看你,一提阿秀脸就红,还不承认。”
阿琅略带腼腆地笑了,抬手捻着长髯。
“这么久了,你从来没有问过阿秀在哪里做事,更没提过想见她。”她试探着道。
“前面我那样的境遇,后面你这样倒霉,还怎么问!”承认了心意,他回答得爽快多了。
“也是,”阿玉叹了口气,“我们还真是难兄难妹,自从离开芜州,都过得不安生,那你……想见她吗?你就藏在心里,不怕她喜欢上别人。”
阿琅自失地一笑,摇了摇头,“如果她遇到好男人,我替她高兴!”
“啊?”阿玉很不解,“喜欢不就会想和她在一起,你平日那么大胆,这事怎么……”
他忽然起身走到窗前,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泪水。
雨已经停了,阳光从云层缝隙照下来,地面依然湿漉漉的。
“我连自己姐姐都救不了,还能再去保护谁!”
“你还有家人啊……”阿玉慌忙捂住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以为……”
阿琅擦掉眼泪,强笑着转身,“没事,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你哪会知道。”
谁知回头却见她眼中泪光闪闪,从未见过她有如此忧伤的眼神。
“你干吗这么难过?”
阿琅有些诧异,旋即懂了,“早知道我就不说了,又勾起你的伤心事。”
“我们真是两个倒霉蛋,”他自嘲道:“好在你还有他,我都不敢去见阿秀,何苦将她拉下水。”
阿玉擦擦眼泪,“殿下能帮你吗,我能帮你什么?”
“母亲已经没了,殿下派人将我两个妹妹救了出来,安置到姨娘老家,”他的声音哽咽了,“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依然下落不明……”
听了那么多话本,阿玉自然知道他的姐妹流落到了何处,也不知该何如安慰他,阿秀的事更不能再提。
“一切都会好的,你一定会寻到你的姐姐,我也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见到我的娘亲!”
阿琅含泪笑了,“是,我们都要好好的,一定会等到与她们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