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时钟塔。
和圣堂教会一样,时钟塔也匆匆展开了行动。
伦敦与斯诺菲尔德自然是有时差的。
当圣杯战争在斯诺菲尔德的沙漠中拉开帷幕时,时钟塔的学生们差不多正要开始上早课。
时钟塔的魔术师们对战争的波长进行观测,再加上在当地的魔术师们发回来的报告。一上午的时间,这件事就传遍了时钟塔。
这两个快步走向现代魔术教室的男人,也是焦躁的魔术师的一分子。
“我现在还不敢相信,法尔迪乌斯先生居然是间谍……”
“但这是事实,而且他不是双面间谍。”
走在年轻魔术师前头的,是一个让人联想到巨大稻草人的诡异人型物体。它的全身都被绷带和褡链包住,还穿了一件带兜帽的外衣,更是裹得严严实实。
它不是人,而是几天前分身打成蜂窝的魔术师兰加尔,匆忙赶造出来的木偶。他本人应该还躲在自己的工房里。
“不过师父啊,你这个人偶不能弄好看点吗?大家都在看着你啊。”
“我也觉得让这种粗制滥造的人偶到处行动是一种耻辱!但是其他人偶都有可能被法尔迪乌斯做过手脚,我这是被逼无奈啊。”
尽管人偶是草草做出来的,但感觉功能似乎可以正常运转。兰加尔感知到跟在身后的弟子的情绪,问道:“你很紧张吗?”qula.org 苹果小说网
“是啊,毕竟我是第一次见‘君主’。”
君主——这是赐予分别统领时钟塔十二学科的十二名主任的称号。
年轻的魔术师因为要与这样的大人物见面,紧张得脸色发白,问道:“那位??君主·埃尔梅罗二世,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在十年前也觉得他没什么了不起的。当时我以为,他只是因为埃尔梅罗家的情况,才被迫担起了‘君主’的一翼和现代魔术科这个冷门学科,只不过是一族的傀儡。可是没多久,他就让我知道自己错了。”
兰加尔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边沉着地组织语言。
“蝶魔术的继承人——沃纳·西沙门德、罗兰德·贝尔金斯基、奥尔格·拉姆、姐妹拉迪亚·潘提尔和娜姬卡·潘提尔、费兹格拉姆·沃尔·森贝伦。你觉得他们有什么共同点?”
“他们都是这几年升上‘色位(brand)’或‘典位(pride)’的魔术师吧?因为年纪轻轻就获得了上级阶位,还引起了一阵关注呢,我们也深受鼓舞。”
阶位称号用于划分协会魔术师们的实力等级,其中“色位”和“典位”是仅次于“王冠(grand)”的高级阶位。因此,能获得这两种称号的人,是普通魔术师望尘莫及的。
兰加尔没有否定弟子的话,只是补充了一句:“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
“咦?”
兰加尔对面露疑惑的弟子说道:“他们都是埃尔梅罗教室的学生。”
“啊!?”
“埃尔梅罗二世只是一个阶位很低的魔术师。但是,他的本质并不是魔术师。他拥有魔术师无法匹敌的辽阔眼界,也拥有比任何人都能更敏锐地看穿对方内心的才能。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他变成了这样??但至少,在发掘别人才能的天赋上,时钟塔里还没人能比得上他。而且,他也不会像泽尔里奇翁那样折磨弟子。”
见弟子仿佛无法相信似的陷入了沉默,兰加尔又补充道:“在读学生都这么厉害。至于从埃尔梅罗教室毕业的学生,每人都在十年以内获得了‘典位’以上的阶位。一个不落。”
“一个不落?”
“很多人都在猜,当中好几个学生甚至有可能获得纵观时钟塔历史也寥寥无几的‘王冠’称号。好在他不怎么收徒,否则……若他的弟子多起来,只要向弟子们一声令下,说不定可以改变时钟塔的历史。”
“太厉害了……”
传闻埃尔梅罗二世是一位拥有众多绰号的老师,深受欢迎。
年轻的魔术师还是第一次听到埃尔梅罗二世的详细功绩,他的心里还没来得及涌现崇拜之情,就先被敬畏之感占据了。
“那他在时钟塔处于什么地位呢?”
“如果说同样位列君主的洛克·贝尔费邦是顽固的保守派代表,那埃尔梅罗二世就是温和的革新派。不过确切来说,无论新旧,只要有用他都会尊重。比起保守或是革新,中庸这个词可能更适合他吧。”
见弟子开始思考这位即将要见面的大人物,兰加尔给出了一个建议:“??不要试图看透对方,否则你会反过来被对方看透的。”
当他们推开教室的大门时,君主·埃尔梅罗二世正在准备下午的课程。
“兰加尔先生,有什么事吗?”
埃尔梅罗二世虽然身为君主,却态度和蔼,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连这种时候都不忘了正常备课,您可真是胆识过人啊,君主。”
“我也想过是不是应该临时停课,但在这次的事件里,我能做的很有限。所以我认为,用正常运作的方式平息时钟塔亢奋的气氛才是上佳之策。”
“您太谦虚了。听到‘圣杯战争’四个字,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想第一个赶去现场吧?”
兰加尔的话让弟子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埃尔梅罗二世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有依靠冲动就能拿出结果的实力,那么做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吧……但我还没有那种能力,所以现在只能慎重地确认情况。”
埃尔梅罗二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兰加尔见此追问道:“既然您能够做出如此慎重的判断,那我想请教一下,您觉得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什么呢?”
“……现阶段,我的想法大部分都只是推测。”
“愿闻其详。”
看到人偶用力地点了点头,埃尔梅罗二世又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说道:“按照我的看法,这次的事件有三到四个意见不同的势力参与其中。至少可以隐约看到一个想隐瞒情报的势力,与一个想公开情报的势力??但是这几个势力,大概率是在意见相左的情况下选择联手合作的。”
“他们的行为的确有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可是??”
“我认为,对其中几个组织而言,圣杯的显现并非他们的目的……而是一个中转站。或者,他们想要的不是圣杯,而是想将圣杯战争这个系统普遍化,并尝试进行量产。他们之所以会做出类似于挑衅我们的行为,或许是为了将更多魔术师引到城市中,让他们来解析‘圣杯战争’。”
兰加尔就埃尔梅罗二世的推测摇了摇头,反驳道:“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让外人来解析和第三魔法相关的奇迹……而且您的意思是,他们手中都已经握有圣杯系统的权力,却还是做出了这种事?”
“对于想自己抵达根源的魔术师来说的确是不可能。但是,魔术师这个群体中混杂了很多想法迥异的势力,这也是事实。其中……”
说到这里,埃尔梅罗二世顿了顿,深呼吸了一下之后接着说道:“这连推测都不算,只是我的直觉??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
“很难让人理解,也是最不能让人容忍的??”
埃尔梅罗二世微微皱起眉,但还是冷静地继续补充道:“有人想将圣杯战争贬低成游戏或杂耍之类的玩物。”
“这……怎么可能。他们为了什么?”
“目的我不知道,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件蠢事。”
埃尔梅罗二世闭上眼睛,谈起了自己了解的圣杯战争。
“在过去参加战争的御主和英灵中,也有享受圣杯战争的享乐者。可是,他们至少还是认真的。他们甚至拼上了性命,在短暂的时间里驰骋至最后一刻。但这次的事让我有一种感觉,一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圣杯战争的人,有意地想凌辱圣杯战争。这是对他们的侮辱。如果是这样,那我……”
埃尔梅罗二世突然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正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他对这样的自己啧了一下舌,轻轻垂下眼帘道:“……失敬。我有点激动了。”
“没关系,君主。您的想法很值得参考。”
“若是能再多几块碎片的话,应该就可以看清全貌了。我若要采取行动,大概也要等到那个时候吧。”
说完,埃尔梅罗二世又自嘲地加了一句:“……不过就算我行动了,以我的能力也未必能帮上忙。”
之后,埃尔梅罗二世又进一步提出了几个主张,让兰加尔敬畏交加地称赞道:“君主,您真是太厉害了,难怪您早早就把弟子派到了当地。”
“弟子?”埃尔梅罗二世不解地重复道。
“是啊,昨天进入当地的协会的人,刚才说在街上看到了您的弟子……”
“……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派弟子……”
想到这里,埃尔梅罗二世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今天有一名学生没来上课。在停课的这几天,那名学生也没有出现过。接着,他想起停课之前与这名学生的交谈。
“难不成……”
埃尔梅罗二世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加剧了他心中不祥的预感,他立刻打出了另一个电话。
“??对,是我。有件事想请你马上查一下,是我学生的出入境记录。他叫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麻烦帮我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出国。”
电话的那头似乎是管理学生的事务员。
大约半分钟之后,女事务员给出了答复:“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先生在三天前已经登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出国理由写的是??旅游和??‘老师谢谢你!伦敦之星万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可以了。很感谢你。”
埃尔梅罗二世条件反射地说完便挂掉了电话。紧接着,各种各样与弗拉特有关的回忆就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中回放。例如,弗拉特随随便便地进入埃尔梅罗二世的个人房间,将新游戏机的账号设置成“伦敦☆之星”;埃尔梅罗二世的义妹有一件魔术礼装水银女仆,弗拉特给女仆灌输奇怪的电影知识;弗拉特甚至闯入吸血种之王独占的赌船,在别人的地盘掀起轩然大波??全是弗拉特给埃尔梅罗二世添麻烦的回忆。
埃尔梅罗二世绷紧了脸,挤出了一句像是要诅咒全世界的俚语。
“啊?”
兰加尔的弟子没听明白他刚才说了什么。倒不是说他没听清那句俚语,他只是不明白“刚才还与师父谈论得井井有条的男人,怎么会突然说起了俚语”。
“请问,是出了什么……”
当兰加尔的弟子问出这句话时,已经迟了——只见气血上涌的埃尔梅罗二世身子一歪,直接倒在讲台上。
“君主?君主?”
兰加尔的弟子吓了一跳,急忙上前轻摇埃尔梅罗二世的身体。这时,教室里的其中一名学生从旁边叫住了他。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
“一遇到艾斯卡尔德斯的事,师父就总是这样。”
“咦?啊,哦。”
“我送师父去医务室……失陪了。”
说着,像是埃尔梅罗二世弟子的女孩向兰加尔等人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用肩膀撑起她的师父,把人带走了。
看着这个叫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场景,兰加尔的弟子感慨道:“怎么说呢……感觉这位君主在很多方面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样子……而且是一个大忙人。”
“是啊??你说得没错。暂时就先别去打扰他了。”兰加尔通过人偶的嘴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怜悯说道,“要是时钟塔的君主过劳而死,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
美国斯诺菲尔德警署
“嗨,兄弟!早上好啊!”
奥兰多署长接起署长室里响起的电话,看着时钟不悦地应道:“已经下午了。继续工作。”
“喂喂,你想让从者落得一个过劳而死的下场吗?听我说啦,我这次不找你介绍女人,太俗了。反正机会难得,你跟我说说这个国家的名菜呗。没事儿,多贵我都不在乎,反正付钱的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