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刺破了黑暗,这座古老的宏伟巢都在破晓时分的光线里轻轻打了个盹,战火难以动摇它的根基,只是身体已千疮百孔。
宽阔的街道上,幸存的居民在星界军的保护下清理着道路上的血渍,昨夜暗红的鲜血渗进石板让清理的工作变得棘手,但好在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清理这座巢都身体上的顽疾。
星界军将肃清的工作进行地很彻底,大量奇美拉装甲车与黎曼鲁斯坦克开进了巢都,作为武力威慑。
邪神的雕像被统统打碎,窝藏的邪教徒被逐个击毙,一辆辆前往焚烧炉的卡车载满了叛军尸体。
苟活着的邪教徒只能躲进阴暗的下水道,于暗中舔舐伤口,他们想着在十年亦或是上百年的蛰伏中积蓄力量,以图东山再起。
但龙语者不会给这些叛逆一丁点的机会,愤怒的星界军在阿斯塔特们的带领下正在阴暗的下水道中一寸一寸地搜寻叛军的踪迹,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英勇战死的帝国军人们,他们的遗体则在随军神甫的祈祷声中,于明艳的火炉中化作灰烬。
剔除大块的,拾取上小的,再铲出少许骨灰,一方小小的骨灰盒承载着帝国军人最后的体面。
帝皇的货币们终于摆脱了柴薪的命运,将于纪念碑上的鎏金文字中长眠。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梁峻荣站在总督府的门前望着他的士兵们吐出了这句古老的诗词。
李牧立于他的身旁默默地听着。
再远处则是记述官艾琳娜,她的精神状态有些差,一昼夜的激战让凡人的身体疲惫异常,但她还是强撑着,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十九道改造手术赐予了梁峻荣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却也剥夺他属于凡人的情感,他的脑海中不会存在恐惧这种情感,这是好事。但他再也体会不到哀伤的情感,他不再会因为人类军队巨大的伤亡而心痛不已。
相比初进战锤40k世界那个青涩的毛头小子,梁峻荣无疑成长了许多,但也失去了很多,很难说清这是好是坏。
好在,梁峻荣没有变得极端冷漠无情,这位龙语者的战团长仍然保留着守护人类或者说守护帝皇子民的决心。
正在记录的艾琳娜发现即使是帝国复杂的高哥特语也无法解析梁峻荣口中诗词的意思,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在书中记录到:
战团长以怜悯之情心系星界军的战士,他铭记帝国军人的伤亡并高度赞扬将士们的勇气。
艾琳娜看了一眼正在与李牧交谈的梁峻荣,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让他染上金黄的光辉,与巢都广场正中央那具巨大的帝皇雕像竟有一些神似。
书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是一句极其僭越而大胆的个人猜想:
战团长不该是卡托这一小小星系的守护神,他会成为帝国仁慈的战帅。
...........
巢都的码头
天空蔚蓝,海水澄澈。
“这是多么罕见的景象啊。”尤金坐在码头边上,拿着一瓶自己酿的啤酒,一边喝着一边说着。
尤金喝下一大口酒,醉醺醺的说道,“看呐,这座星球也在为梁帅庆贺,这么优美的景象可不多见,可惜。”
“迪安,你怎么就死了呢?”尤金伸出右手,多年老友的死讯让他泪眼朦胧,他用袖口擦拭着脸颊。
当他放下胳膊,却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金属部件。
尤金抬头望去,看清了来人,露出笑容,“阿普,是你啊。”
身高3米的巨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望着海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尤金放下了酒杯,不自觉地正襟危坐,在一名阿斯塔特旁边,他显得十分拘束,即使这名战士在入伍前是他收养的孤儿。
阿普隆隆的嗓音打破了寂静,“于有光,我的教官死了。”
他语气平淡,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那名在新兵期间悉心指导他的教官,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好像在陈述一个陌生人的死亡。
尤金没有回答,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话,毕竟凡人与半神的差距宛如天堑。他甚至在想如果是自己死去,阿普会说些什么呢?
“我觉得我不应该如此冷漠,”阿普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毕竟那是一直指导我的教官。”
“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悲伤这种情绪了。”
阿普低下头,看着身上动力甲的花纹,他语气沉闷。
“我在授甲之前甚至因为紧张没有多看教官一眼。”
尤金佝偻着起身,拍了拍阿普动力甲的背部,他当然知道阿斯塔特不需要这样的安慰,但这个固执的小老头还是像阿普孩提时代那样,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最后一面啊,我为什么没有多看他一眼呢?”
“坐下吧。”阿普拿过尤金的酒瓶,将瓶子远远地扔进海里,“人老了,少喝些酒。”
尤金顺从地坐下了,和魁梧的阿普相比,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药剂师今天和我说,与我一同入伍的其他五名新兵出现了不良反应,似乎是激烈的战斗压榨了他们的生命,让这些新兵变得苍老。”
尤金静静地听着,他知道此时自己能做的唯有倾听。
“我听小队里的士官说,正常成为一名星际战士,往往需要百年的时间,去训练去适应,而我们这批新兵前后用了仅仅一年。”
“所以出现些不良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担心自己也出现不良反应而后悔了?”尤金问道。
“不,”阿普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能成为一名帝皇的天使,作为梁帅麾下的战士,我很满足。”
“梁帅他们和以往传说中的审判天使很不一样,我看见战团长慰问受伤的星界军战士,和其中最英勇的握手。他们不仅仁慈,还不会视普通人的生命为草芥。”
“而我作为龙语者,能践行梁帅的理念,我死而无憾。”
阿普看了一眼尤金,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阿普你大可放心说,你还怕我了不成。”这当然是尤金的一句玩笑话。
“我其实想跟你说,哪怕我的身体出现了不良反应,但只要我活着,我便会执行阿斯塔特的职责。”
“可我很抱歉,在奉行守护职责之时,没能救下养父的挚友,水兵迪安。”
“这不怪你。”
尤金依着阿普的肩膀压抑着哭声,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