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羽作为黄金荣手下四大金刚之一,在租界西区掌管着十几家大烟馆,在上海滩也算号人物,虽不敢说跺跺脚就能让上海地震,但也不是什么人等闲敢于招惹的,但是就在两天前,林天羽却被刚成立的巡捕营逮进去了。
认真的说起来,林天羽其实也挺冤的。
事情是这样的,一群从山东逃难过来的难民组建了一个铁拳帮,试图控制神父路的其中一段路,但问题是,整个租界的所有街区早就已经被形形色色的帮派所占据,原本控制这片街区的帮派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让出来?
所以谈判没成,最后两个帮派就开片。
但是这两个帮派实力较为接近,所以打到最后双方都受不了啦,因为消耗下去,两个帮派就都得遭受重创,最后只能便宜了别人,可是双方已经势成水火,严重缺乏信任,所以只能够请青帮的大佬出面来主持和谈。
严打的第一天,铁拳帮和另一个帮派正好在福满楼摆席,请身为黄金荣座下四大金刚之一的林天羽来说和。
对于这种事情,林天羽当然是欣然应邀,然而,就在林天羽到达福满楼之后还不到半分钟,话都还没说呢,巡捕营的官兵就虎狼般冲进来,然后不由分说把酒楼里的流氓混混一顿打,林天羽也没能够幸免。
临了,林天羽和两个帮派的流氓混混都被抓进了巡捕营。
在巡捕营的又阴暗又潮湿的牢房里关了两天,林天羽终于被放了出来,不过,林家人为了把林天羽捞出来,足足扔进去十万大洋!林天羽出来之后,得知了真相,气得在巡捕营的大门口就破口大骂,这巡捕营也忒黑了点!
所以,这几天林天羽的心情都不太好。
这天,林天羽在家里闲得实在是无聊,就来到了福寿楼,准备抽两管福寿膏,等养足了精神再找人搓麻将,林天羽不喜欢玩女人,不喜欢听戏、更不喜欢跳舞这洋玩意,他就喜欢跟人搓个麻将啥的,不过打得还是很大的。
福寿楼只是听这名,就知道是大烟馆。
福寿楼也是林天羽负责打理的十几家大烟馆中的一家,而且是地段最好的一家,生意也是最好的,每个月都能给林天羽带来超过十万大洋的收入,当然,这十几万大洋中,林天羽得拿出很大一部分“孝敬”师傅黄金荣。
鸦片产业是一个暴利产业,从源头到终端,基本都控制在黑帮手里,尤其青帮,控制着租界超过四成的大烟馆及鸦片分销渠道,剩下的六成大烟馆及分销渠道,虽然控制在沪上豪绅或者洋人的手里,但青帮仍能从中分一杯羹。
租界的黑恶势力就这么狠,洋人都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其实,刚开始,控制租界的洋人也是跟以青帮为首的上海黑帮扳过手腕的,但是几次较量的结果却是双输,洋人掌控着租界的管辖权,拥有着强大的武装力量,黑帮在明面上是无法跟洋人相抗衡的,但暗地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黑帮有着用不完的下三滥手段,什么投毒、绑票、纵火、爆炸,就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最狠的,是找一大群烂仔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守着你的公寓,在你的公寓楼外边四处转悠,这种心理上的震慑是极大的!
而且,这种烂仔是赶不尽杀不绝的,因为上海不缺人,更不缺烂仔。
洋人跟黑帮的几次较量,非但没能够取得上风,反而使得租界的商业几近瘫痪,因为黑帮的捣乱,生意没办法做了,所以最后,洋人只能够妥协,将利润最丰的鸦片产业拿出来跟黑帮分享,青帮也因此成名,在为上海最大的黑帮。
言归正传。
林天羽坐车来到了福寿楼的大门口,看门的两个流氓一眼就认出是林天羽的车,便赶紧抢上前拉开车门,然后用手遮住上门楣,林天羽正值壮年,才三十岁刚刚出头,根本不需要别人搀扶,所以那两个小流氓只是虚搀。
林天羽弯腰下了车,先紧了紧身上的羊绒大衣,然后嗯哼一声吐了口浓痰,这才扭头问其中一个小流氓:“阿昆,这几天还好吧?”
“好,挺好的。”名叫阿昆的小流氓点头哈腰道,“没啥事。”
另一个小流氓也说道:“放眼上海滩,又有谁敢动我们青帮?”
林天羽轻轻嗯了一声,抬腿走进福寿楼,大门上悬挂的布帘掀起的一刹那,一股热气便立刻随着声浪从里边涌出,就是这熟悉的味道,林天羽近乎贪婪的深吸了一口,然后一脚就跨进大门,遂即布帘放下,隔绝了内外。
林天羽却是没有想到,刚才有两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这两双眼睛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徐锐还有特务三大队的大队长,刘一鸣。
看到布帘落下,刘一鸣说道:“二少,刚才那人就是林天羽,青帮大佬黄金荣座下四大金刚之一,负责掌管着租界西区的十六家大烟馆以及十一家赌馆,除此之外,还有十三家妓院、六家舞厅以及两家地下钱庄。”
徐锐嘿嘿一笑,说道:“产业规模还不小嘛,是只肥羊。”
“可也是只带有犄角的公羊!”刘一鸣滞留上海一年多,对于上海的黑帮势力已经了然于胸,当下又说道,“王亚樵死后,斧头帮星散,林天羽收罗了斧头帮的好几百帮众,再加上原有的青帮帮众,林天羽手下少说也有五百人!”
“五百人?”徐锐哂然说道,“人数还真不少。”
“可不是,这林天羽可是一块硬骨头。”刘一鸣说道,“要不然我们还是换个目标,这租界西区的大小黑帮至少有十六个,而且各有地盘,我们就找一个相对容易的目标下手,柿子先捡软的捏嘛,就当是练练手了。”
“柿子先捡软的捏?”徐锐嘿然说道,“不,那是别人,我梁二少,从来就是柿子捡硬的捏,张啸林够牛的吧?身为青帮三大亨之一,可那又怎样?本少爷说拍死就拍死了,我连张啸林都敢杀,还会怕黄金荣手下一个小瘪三?”
刘一鸣便不吭声了,他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坐在他身边的这位爷,可是在百乐门拍死了张啸林和傅筱庵的存在,而且拍死张啸林和傅筱庵之后,居然还能全身而退,这样的狠人想要对付区区一个林天羽,确实不算个事。
“刘队长,可以叫弟兄们过来了。”徐锐说完就下了车。
坐在副驾驶的地瓜赶紧跟着下车,并且把徐锐的羊绒披风递过来,徐锐接过披风,迎着凛然的西北风哗的展开来,然后披在肩上,整个动作竟说不出的帅气,再配上徐锐高大的身形以及俊朗的五官轮廓,简直就是帅毙了。
刘一鸣也跟着下车,然后猛的一招手。
下一霎那,福寿楼四周的几条小巷里便立刻呼啦啦的涌出一百多个黑衣人,这却是特务处下属特务三大队的人,早在半个小时前,特务三大队的一百多名国民军老兵,就已经悄然埋伏在周围的几条小巷,就等刘一鸣命令。
刘一鸣紧直几步跟上徐锐,小声说道:“二少,你就别出面了吧?”
徐锐脚下不停,却是头也不回的问道:“为啥,我为啥不能出面?”
刘一鸣脑门上便立刻浮起了两条黑线,为啥?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咱们现在可是冒充斧头帮的人在办事,可二少你一出面,还怎么冒充?你这么大排场,又这么醒目,等明天满上海都会知道是我们干的,这不等于明抢么?
不过,这话刘一鸣是不敢说的,只能委婉的说道:“二少,杀鸡焉用牛刀,对付区区一个林天羽,有我们特务第一大队就足够了。”
徐锐却嘿嘿一笑说:“我就喜欢用牛刀杀鸡,走!”
说话之间,徐锐就已经带着地瓜、刘一鸣到了福寿楼门前。
这个时候,福寿楼外看门的那两个小流氓早已经看到了从四周小巷子里涌出来的一百多个黑衣人,两个小流氓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一看到这场面,立刻就知道来者不善,多半就是来砸他们场子的,当即大声求援。
两个小流氓一声喊,福寿楼里立刻呼啦啦的涌出来几十人。
从福寿楼里涌出来的几十个小流氓手里大多拿着斧头铁棍,有几个手里拿的甚至是二十响盒子炮,所以,尽管围上来的黑衣人有一百多号人,可是他们却是丝毫不惧,因为围上来的黑衣人全都空着双手。
更重要的是,福寿楼可是青帮的场子,谁敢乱动?
领头的小流氓拿枪口指着徐锐,喝道:“小子,识相点就给老子滚,不然,打得你妈都认不出你!”
“滚!”
“赶紧滚!”
“有多远滚多远!”
“再不滚就捏碎你蛋!”
“青帮可不是你能够招惹的!”
其余的几十个流氓也大声响应。
徐锐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然后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霎那,围上来的一百多个黑衣人便齐刷刷的撩起了黑衣下摆,露出了后腰别着两把二十响盒子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