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一个月后，登莱两府境内已经基本完成了分田到户。
随着天气愈发严寒，海面早已冻上厚厚的冰层。
海军士兵基本上已经停止了海上操练。
除了日常沿着海岸线巡逻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营地里训练。
这天，李牧正在翻阅各地分田到户的情况。
李水派人过来，声称抓到了一伙五十多人的东江镇逃兵。
以前海军也抓到过一些逃兵，但没有这次那么多。
李水也不知道这些逃兵是怎么跨海逃到登州府这边的。
于是便派人过来请示李牧怎么处理这些人。
李牧得到消息后便前往海军大营。
在海军大营的一个营房里，李牧见到了那些被称之为东江镇逃兵的人。
或者说，不能称之为人
营房里边有男有女，每一个都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就像是一具骷髅一般。
全部都靠在一起，表情麻木双眼无神地看着李牧等人。
他们的身上还穿着海军士兵的棉服。
“主公，他们刚被抓到的时候，好多人身上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末将便分给了他们一些棉服。”
李水在一旁说道。
“嗯。”
李牧点了点头，道：“问下他们谁是头，带来见我。”
说着，李牧便转身离开了营房。
李水应了一声，很快便询问出了他们这些人的话事人。qula.org 苹果小说网
随后，便带着此人来到了议事厅。
来人面相憨厚，身形看着有些消瘦但骨架很大。
想来应该是饿太久的原因。
肤色黝黑，这是常年日晒吹海风的缘故。
“你叫什么名字？”
“来自东江镇哪里？”
李牧随口问道。
“郭承志，大和岛。”
郭承志神色冷漠，周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质。
“为什么要当逃兵？”
李牧继续问道。
东江镇虽然没有了毛文龙坐镇，但还有一些将官在各自为战。
比如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
这些都是明末清初有名的人物。
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大人，东江镇已经开始吃人了...”
“先是小孩，然后是老人...再后来就是女人...”
“如果不是妻儿还在，小的恐怕已经自己了断了...”
郭承志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听到吃人，李牧忍不住心头一跳。
这种事情在王朝末年的乱世或者大灾大害的年月，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不说远的，如今遭灾的陕北恐怕也发生过不少吃人的事情。
虽说以前在文献资料里了解过，但这次亲自接触到这类事情...
李牧显然有些不太适应。
“东江往年这个时候都已经有军粮运过去了，你们没收到？”
李牧随口问道。
东江镇为什么没有军粮的原因他很清楚。
只不过不想明说。
当然，跟他占领登莱两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造成东江镇饿殍遍地，出现人吃人现象的原因也与他无关。
崇祯元年，崇祯便认定东江镇总兵毛文龙有通敌的罪名。
在八月份的时候就下旨停掉东江饷银。
随后便以毛文龙在天启年间冒滥为由，又下旨停发了东江的钱粮。
崇祯二年的时候，户部与山东布政司令登莱道知会毛文龙，东江钱粮全部停发。
有朝廷禁令在，登州的客商自然也不可能绕过海防运粮去东江售卖。
因此，不管李牧有没有占据登莱两府全境，东江镇军民的结局都已经注定了。
“回大人，往年确实是有从登州运送过来的军粮，也有不少从登州过来的卖粮商船。”
“但今年不知怎的，什么都没有。”
“东江在正月初就已经断粮了...”
“海面结冰没法打鱼，岛上饿死了不少人。”
“岛上的人没办法，只能吃饿死的人。”
“小的...小的也吃过...”
“后面饿死的人也吃完了，小的没办法，只能召集人出海寻条生路...”
说到这里，郭承志突然间跪了下来：
“大人，小人是逃兵，要杀要剐小的绝无二话。”
“但能否放过其他随小人出逃的乡民...”
“他们都是无辜的，小的请求大人放他们一条生路！”
李牧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郭承志。
他其实也没打算杀郭承志。
东江镇的战兵再怎么说也比登州府原先的卫所兵强悍得多。
在东江那种环境之下，还能存活下来，多多少少是有些本事的。
现在自己准备招募兵员训练新军，东江兵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要尽量把这些东江兵给分开，免得出现抱团的情况。
内部一旦结成派系，始终是个隐患。
“你在东江杀过几个鞑子？”
李牧突然问道。
“回大人，小的随毛帅征战过十多次。”
“杀死过两个鞑子，都是真夷。”
郭承志回话时仍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李牧听到这话，右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两个真夷...起来吧！”
李牧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
或许可以把郭承志树立成新军中的一个典型。
作为杀过建奴真夷的人，对于鞑子并不像其他人一样闻之色变。
“想留在这里种地吗？”
“给你分两亩地。”
李牧看着郭承志问道。
“回大人，小的不想。”
郭承志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给我个理由。”
郭承志看了一眼李牧身后站得笔直气势十足的亲兵，
又转头看了一眼校场上正在训练的海军士兵。
每个人都穿着厚实鲜明的绵甲，精气神十足。
郭承志突然“扑通！”一声，又重新跪了下去：
“大人！”
“小的想在您手下当兵，杀鞑子！”
“鞑子杀我军民，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去锦州继续当战兵不好吗？”
“大人，小的观察许久...”
“大人训练出来的兵才是兵。”
“请大人成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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