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姚低头看了眼捧着的盒子,心里跟外面的阳光一样暖暖的,这毕竟是曹添峰第一次送她礼物。
“刚才没弄坏了吧?”
她担心簪子在和程思琪争抢的时候弄坏了,忙打开盒子,将簪子拿出来仔细瞧着。
簪子完好无损,在阳光下更是雪白剔透。她拿着,看着,笑了,她唇角含笑,脸上都是笑靥如花、顾盼生辉,明媚胜过几许春光。她的笑容明澈。
“喜欢吗?”
“喜欢!”
程玉姚竟然听到了曹添峰低沉好听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将簪子放进盒子里,左右看了看。
鹅卵石的小路上,未见曹添峰身影。
“我才不稀罕!”她嘴上这样说着,唇角的笑意却那么明显,将盒子捧紧在怀里,心情大好的回秋水阁。
刚踏进阁子,一个身材高瘦,穿着棕色长衣的男人,忙起身打招呼,“二妹,你终于回来了!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程玉姚看到那一张干净平庸的容貌,却给人一种谦谦公子的感觉。
她双眼眯起,手指扣紧了捧在怀中的盒子,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你难道不应该叫本宫一声恭亲王妃吗?跪下叩拜!”她清冷勾唇一笑,上前一步,与他咫尺之距。
“恭亲王妃!是微臣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请恕罪!”
咣当!
男人跪在地上,双手撑在脸边,额头触地叩拜,身子微微颤动。
看到他卑微叩拜的模样,程玉姚并未感觉到心中大快,要是把刀给她,她真想一刀砍断他的头颅,让他死在她脚边。
程玉姚眼睛酸痛,脑海里的记忆在翻滚,那是她死前最黑暗的月夜。
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穿着一身朝服,揪住她身上的铁链,像是拖死狗一样拖着她在玄武门前的高台上走着。
“看到没有?这是你爹娘的头,还有你大哥的头,皇上下令要曝晒三十日,以儆效尤给那些忤逆之心的乱臣贼子看。”
“爹爹,娘亲……”
程玉姚看着满地头颅中,她爹爹,娘亲的头颅在她脚边,她闻见那些腐臭和血腥的气味,心里痛的要死,向脚边扑去。
“这就知道心痛了?嗯?”男人拉扯她脖颈上的铁链,像是勒住一只狗一样,将她的脸拉到他面前。
“二妹,爹娘的头颅是我亲自斩断的,怎么样,你一定想不到吧?”
程玉姚错愕的抬起泪眼看他,哑着嗓子,嘶声裂肺的喊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男人勒紧铁链,程玉姚感觉脖子要被勒断,脸色涨红,几近窒息。
却听男人低沉可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玉姚,他是你的爹娘,并非是我的。我在相府这么多年,他们谁曾正眼看过我一眼?
这就是他们看不起我的代价,我要他们死在我手上,让他们知道他们也有求我放过他们的时候,啊哈哈!”
那猖狂的笑声,在她耳边犹如魔音,久久盘旋不散。
她的爹娘,大哥,就这样死在他的手中,永远的离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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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辛夷……程元君的亲哥哥,相府的庶子。
我和你们兄妹这一世,又见面了。
程玉姚深吸一口气,她忍住酸涩的眼眶内滚动的泪水,见姜良走来,她从他腰间抽出佩剑。
“王妃!”姜良惊呼。
程玉姚紧闭的嘴唇有生硬的弧括,眼角细细的皱纹蔓延到她的嘴唇,有凛冽而清晰的唇纹。她气得牙根都痒痒,朝着叩拜的程辛夷,挥剑而下……
叮!
玉冠落地,碎成数片。
一缕青丝断掉,散落一地。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程辛夷吓的趴在地上,神情慌张,瑟缩着,浑身颤抖,嘴里颤声哀求着饶命。
看着前世里趾高气昂,最后丧尽病狂杀了她至亲的庶兄,此时像一条死狗趴在地上求饶。
程玉姚唇角勾起,眼底寒意蔓延,“二哥,快起来,你这样一直趴在地上,让人看到了会笑话。”
“王妃,微臣有罪,不能起身!”
“有何罪?刚才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至于害怕吗?”
程玉姚先是将长剑递给姜良,姜良接过,她才道:“将我二哥扶起!”
“是,王妃!”
姜良过去将程辛夷扶起,他起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披头散发,嘴唇颤抖着,不敢直视程玉姚的双眼。
那样子看起来极为狼狈,却让程玉姚看到了心里很是爽快。
她上前一步,脸上含笑,抬手帮他拢了拢散落在身前的长发,“二哥,刚才你的玉冠脏了,我看不惯就斩断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王妃做什么都没错,微臣怎敢生气?”程辛夷躲闪下,长发从程玉姚手中滑落。
程玉姚看了眼空了的手,再看一眼地上散落的青丝,感慨一句,“青丝已断,二哥不会觉得你与我的情分从此断了吧?要不然也不会一口一个王妃的叫着,听着就让人生疏的很。”
程辛夷眼珠转了转,赶紧笑着迎合一句,“二妹,二哥刚才确实是误会了……”
“误会了?那就继续误会好了!”程玉姚笑容凝固,抬眼看他,寒若冰霜。
“以后给本宫记好了,要是敢伤到本宫在乎的人,无论是谁,本宫要你们一家子偿命!”
程辛夷吓的瑟缩一下,“二妹……不!王妃,说的可是真的?莫不是与微臣开玩笑?”
“当然是开玩笑了。”程玉姚脸上又重拾笑容,在他身边转了一圈。
见程辛夷又松了口气时,她将唇凑近他耳边,“二哥,你入朝中为官,凡事多加小心,可不要手长拿了些不该拿的官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辛夷听了,吓的身子绷紧,看向程玉姚。
程玉姚笑着帮他理了理衣领子,忽然抓紧,“二哥,人在做天在看,要是不忠不孝,就算老天不收拾你,总有人会好好教训你。”
松开他的衣领,程玉姚打了个哈欠,“我乏了,你退下吧,没什么事,以后别找我!”
“微臣这就离开……”
程辛夷跌跌撞撞的离开了秋水阁,看的姜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妃,您可别吓你二哥了,瞧他胆子小的,怂死了!”
他笑够了,看向程玉姚,却见她冷着脸望着程辛夷离去的背影,最后捧着盒子上阁楼去了。
姜良脊背一凉,王妃好凶啊!
程玉姚上了阁楼,手捧着盒子想起了前尘过往,发呆了好一会儿。
一直过了晌午,她看了眼窗外,想到大哥走后不知多久才能相见。
她将盒子放在床头,这才出了秋水阁。
姜良不放心她,随着她一起到了大哥的小院。
她看到大哥秦轩怀里正抱着一个人,大声呼喊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帮忙!”
她紧张的瞳孔睁大,赶紧抬脚跑了进去。
“大哥,娘亲怎么了?”程玉姚跑过去,看到娘亲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处于昏迷状态。
“娘亲刚才还好好的,就说太阳有点毒辣,拉着我要到屋里纳凉,刚一拉我就晕倒了。”秦轩心急如焚的说着。
“姜良,你帮我大哥将我娘亲抬到屋中去!”
“好!”
姜良帮着她大哥一起抬着李氏放到床上。
程玉姚先给娘亲查看了下现状,给娘亲把脉的时候,感觉到她气息微弱,翻开了双眼,看到了白眼球有些红血丝,唇色微青,指甲的颜色变得最为明显,浅青色。
“二妹,你在这照看娘亲,我去找大夫过来给娘亲看下。”
“好!”
程玉姚见哥哥秦轩急匆匆出了屋门,就对屋中的汪嬷嬷等人吩咐,“你们先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要进来!”
“是,王妃!”
汪嬷嬷带着几个丫头出去了,程玉姚让姜良先留下来。
等汪嬷嬷等人离开了,程玉姚从袖子里拿出牛皮袋,打开后,里面是长短不一的银针。
她先用银针刺了李氏的十指,从中挤出的血是微黑色。
果然是中了毒,好在时间不长,今日应该是她娘亲第一次表现出中毒现象。
阿嚏!阿嚏!
从敞开的窗户吹来一阵风,一股刺鼻的香味,刺激着程玉姚连打了好几声喷嚏。
程玉姚知道这是什么香味,双眸盯着娘亲发髻上。一种奇怪的念头冲进脑袋里,“难道是头油有问题?”
想到这,程玉姚赶紧出了屋子,对门口候着的汪嬷嬷吩咐道,“汪嬷嬷,去我娘的屋子里将她平时用的头油拿来。”
“是,王妃!”
汪嬷嬷急匆匆走了,程玉姚转身走回来坐到床边。看到娘亲苍白的脸色,微弱的气息,就有种随时要离开她的感觉,离开这个世界的感觉,让她不禁有些害怕和伤感。
她握紧了娘亲的手,哽着嗓音,道,“娘亲,您放心,玉儿一定会医治你身上的毒的。”
吸了吸鼻子,程玉姚调整下情绪,不敢耽搁,还是要尽快给她娘亲医治的好。
她以前得到一本孤本,是第一世里医门世家的外公过世的时候,传给她的。
那时候她对中医学很是专研,而外公的这本医学孤本里记载了一种武学和医学并存并施的气针术。
虽说她能像那些人飞檐走壁,但却练就了一身敏捷和力气的本事,就是为了学会和运用气针术。
“娘亲,你忍着点,很快就会让你身子松快点,毒血不要攻心才好。”
程玉姚让姜良帮忙将李氏扶到椅子上斜靠着,让姜良到外面守着。
随后她将李氏衣服脱下,方便等下精准的找到穴位刺下。
纤纤手指捏着银针,她集中精神,运气,施针,手法快、准、稳。
以李氏头顶的百会穴为主,其他穴位为辅,围绕主穴位而旋转施针,共施了一百零八针。
噗!
当这一百零八针刺入李氏身体内,没多久李氏的身子一抖,从口中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
“娘亲!”
“玉儿……”
李氏轻唤她一声,抬起手没等触碰到程玉姚,就已经垂落下来。
程玉姚看到娘亲微弱的样子,心难受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