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病房里。
这时,林竹慢慢探出头:
“袁昕,她走啦?”
袁昕走过来玩笑着:
“哎呀,原来林总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林竹不满的瞪眼袁昕按着左手背:
“你说她咋这样?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哎,还有你,趁火打劫怎么着?我都伤成这样了。你们咋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真有点虎落平原的滋味……哎,快说,都打听清楚啦?”
袁昕收住笑容:
“清楚了,李子寒,标准的大个儿,大约三十二岁……”
林竹猛的坐起身:
“袁昕,你不是在耍我吧?”
林竹举着手里的胸卡:
“这还用你说吗?”
林竹两眼一横又要发火。
袁昕坐在床边收住笑容:
“你咋这样啊,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还爱发脾气。”
袁昕说着撅起小嘴巴小声的奚落:
“还说人家护士呢!自已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告诉你,李子寒是个小伙子……”
林竹两眼瞪得滚圆,逐渐变成愤怒。
袁昕急忙改口:
“李子寒憨实中有点倔,说明一下,有时候非常倔。他不会笑……但是,长得蛮英俊的……用风流倜傥,剑眉星目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袁昕说到这又笑了,凑近林竹亲热的问:
“哎,林总,你说这是不是英雄救美呀……”
袁昕两眼盯着林竹没动眼珠。
林竹的眼睛从瞪得滚圆一直在变,嘴角却咋也藏不住笑容,可又故意绷着脸:
“哎,哎,我让你问这些了吗?快说,他是哪的人?在哪工作?家住哪里?最关键是他人现在在哪里?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咱总该有所表示吧!”
袁昕无耐的摇摇头:
“就是在送你来医院的当天,李子寒被几个自称是他哥们的人从医院给神秘地接走了。我还了解到,你的血型很特殊也就是熊猫血,医院没有更多的储存。李子寒正好是熊猫血。当他给你输完血刚走出手术室,女护士要他交住院押金吵了起来,就被医院保卫部的人给一顿毒打……”
林竹哭了,嘴里“喃喃”着:
“怎么会是这样。”
袁昕含着眼泪又说:
“据说主要是因为他为了抢救你的生命,大闹院长室。因为他交不出给你做手术的押金,还因为他们怀疑是他撞伤了你……”
林竹的情绪一下子被凝固后掉进寒冰里,想问什么没问,沉默的望着手中的胸卡,眼泪稀里哗啦掉在胸卡上:
“李子寒是为救我才被医院给冤枉了,又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
林竹内心深处那份愧疚和感激之情,变成满眼泪珠一个接着一个掉下来。
袁昕望着林竹的情绪变化,生怕那句话触碰到林竹那脆弱的神经:
“其实,这事吧……我也感到十分的蹊跷。他们的那几个哥们是什么人?医院保卫部的人也说不清楚,好象……另有隐情……只是吞吞吐吐的说,李子寒是被打晕后,拖走的,当时场面很血腥,挺恐怖……”
袁昕观察着林竹的脸色。
林竹听着眉间紧皱,两眼喷射出惊人的目光,直直的盯着,眼眶里泪珠越涌越多,脸色难看极了:虽没见过李子寒,毕竟是救命恩人,为了救自己而遭受医院冤枉。这又被人绑走,下落不明……
袁昕望着林竹的吓人的脸色,后悔此时脱口的话语,情绪不免紧张起来,两手抱着林竹的肩膀,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
林竹猛的拽断了输液管,血从手背上又涌了出来,转身下床。袁昕紧抓着林竹制止的话还未出口,只见林竹身子一歪晕倒在病床上。
袁昕忙扶起林竹惊喊:
“林总,林总……”
林竹紧闭两眼没一点反应。
袁昕更慌了,失声的大喊:
“医生,护士……”
秃子家。
大门紧关着。
铁蛋使劲敲着大门扯着嗓子大喊:
“秃子,秃驴……”
院内没一点动静。
铁蛋翻身跳过矮墙来到屋门口,刚要敲门,看见门上钉着木板,便骂了起来:
“这头秃驴,又耍啥招呢?折腾着进城,城边还没到倒给我弄回个情敌来,惹得我这个闹心。鸟鸟的。”
用脚狠踹两下屋门转身走了,在院内四处认真寻觅,没发现任何情况,一边犹豫着跳出矮墙,回头望着秃子家,心里犯起嘀咕:不对呀,秃子家好好的钉什么门呀!这小子鬼点子多,可别让他给耍了。
秃子家屋门口,几只麻雀落下来,又飞走了。
铁蛋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又趴在墙上沉思起来,突然想起什么事,坏坏地一笑,转身急忙走了。
秃子家。
院子里靠东墙边有一菜窖,菜窖上堆着树枝柴草。自从秃子把李子寒接回家后,心里就没落神过。即担心李子寒是从大狱里逃出来的,又担心李子寒摊上意想不到的事儿了。同时,也担心村里人借李子寒出来生是非。所以,秃子急中生智,把李子寒藏在自家菜窖里。
菜窖里,窖口本来就不大,上边再遮上树枝,更加暗淡。
李子寒躺在铺满柴草的木板上,动下身子睁开两眼,痛苦的又闭上了,眉间用力皱开,又吃力的睁开双眼,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痛苦,欲动无力,喃喃的问:
“我这是在哪……”
秃子站在菜窖口立着的长梯上,认真地观察外面的动静,听到说话声惊喜的跳下来:
“李子寒,你可醒了……”
秃子兴奋的哽咽了:
“我正犯愁咋着好呢!你这一躺就是两天两夜,不吃不喝饿也得把你饿死。这下好了,想吃点啥?我给你做去……”
秃子手抹下眼角。
李子寒痛苦的一笑:
“是秃子哥,我这是在哪?”
“在家啊!”
“在谁家?”
秃子望着浑身伤痕累累疼痛难忍的李子寒,只是“嘿嘿”一笑:
“在我家菜窖里……”
李子寒挣扎着要坐起身,被秃子给按住了:
“别动,你都伤成这样快躺着。”
李子寒还是用力挣扎着起身。秃子拗不过只好扶起李子寒,背后掖个枕头说:
“五年了,还是老脾气,一点都没变。”
李子寒头上汗珠滚动,冲秃子免强的一笑:
“秃哥,他走了?”
秃子瞥眼窖口故作不知地问:
“谁呀?谁走了?没人,没人啊!”
李子寒冷笑一声:
“哼,情敌。我什么时候成了铁蛋的情敌了?”
秃子奇怪的望着李子寒:
“你都听到了?哎,铁蛋这两年性变态。想老婆都快想疯了。恨不得管母羊叫老婆,见着谁都说是情敌,别理他。哎,身上还痛吗?”
李子寒点下头:
“疼痛好多了。哎,你给我喝的是啥药啊?”
秃子神秘的笑了:
“我家唯一一点黑货,还是我母亲留下的……”
李子寒不解的望着秃子。
秃子紧接着又解释:
“就是大烟,这玩艺止疼可管用了。看你伤成那样,我只能做这些了……能为你减少点痛苦是一点吧!”
李子寒抓过秃子的手哽咽了:
“秃子哥,你是咋把我弄到这菜窑里来的,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家啊?”
秃子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李子寒,不知怎么解释才好,收回目光含含糊糊着回答:
“这……这……噢,是这么回事。你伤成这样,我怕让你姥姥看见了难过,难过不是吗!老人家那么大岁数,还经得起你给她的折腾吗?这里安全,最安全。哎,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伤成这样,弄成这付德性?这是怎么回事?”
李子寒嘴里喃喃着:
“姥姥,姥姥难过……”
李子寒听到姥姥姥两个字,泪水从眼窝里涌出来,心却被拽进痛苦的思绪中:
古原市医院保卫部隔壁仓储间里,李子寒双手被扣在暖气片上。潘柱拥门走进来,身后跟着二刚和盖铁。二刚走近李子寒,跟李子寒对视后,伸手翻着李子寒的背兜,掏出几本书和胸卡,递给潘柱。潘柱接过胸卡笑了:李子寒,男,三十二岁。果真是他。李子寒直起身,怒视着几个陌生人。潘柱将胸卡扔在地上。李子寒恕喝:给我捡起来!我和你们……还没等把话说完,头上重重的挨了一木棍,只觉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过了很长时间,一桶凉水泼过来。李子寒醒了,慢慢睁开眼,看见三个陌生的男人,手拿棍棒站在他面前。李子寒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潘柱蹲下身,用棍棒拨着李子寒头说话了:小子,醒了。
李子寒强支撑着抬起头,黑暗的小屋像是库房,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又传来群狗的叫声,着是火车经过的响声。
盖铁手掂着棍棒走过来:小子,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啊,举起棍棒就要打。
李子寒起身喊:慢着,这位兄弟,我与你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对我下此死手。我不怕死,可我得死个明白,就凭我李子寒的性格,做了冤鬼能放过你们吗?
二刚用木棍指着:李子寒,够狂的。
潘柱哈哈大笑起来:死到临头你小子嘴还他妈挺硬,有种,就冲这点我告诉你。就这年头,要怪就怪你德罪了要你命的人……小子,记住了,这个世界没人同情弱者……盖铁,给我打,往死里打。
盖铁手掂着棍棒走过来:好了潘哥,举起手里棍棒就打。
这时,站在一旁的二刚说话了:头,平哥可有令,要活的……
李子寒还没回过神来,头上重重的挨了一棍,跟着雨点般的棍棒打在身上,很快就昏了过去。
……
秃子拥了拥发呆的李子寒:
“哎,哎,说话啊!你是咋伤的?为什么被扔在荒山上?”
倔强的李子寒横眼秃子,强忍疼痛挪下身子。看得出,李子寒有意在回避秃子提出的问题,情绪激动的大喊:
“送我回家,我要回家……”
秃子忙按住李子寒:
“回家!”
秃子突然想起村长王大牛正在抓他回大狱的事。愣了一下:
“回家不行,你这样回去,让七十多岁的老人咋护理你呀!啊,再倔也得分个时候,不考虑自己也得替你姥姥想想啊!”
李子寒没言语:是啊,这样回去岂不是让姥姥更伤心难过吗!长长出了一口气,十分懊丧地躺在床上,手抓住木板上的柴草“哗哗”作响,胳膊上的伤口渗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