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叩首,伏唯陛下圣裁。”礼部尚书萧旦颤颤巍巍跪下接旨。这次的事情他确实疏漏了,祭文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掉包,皇帝暂撤他的职位已经是宽大处理,还能奢求什么。
裴矩脸色平静,虽然这次被罚俸,而且同时被停职,但是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他现在倒是很想知道这件事日后会怎么发展。念至此处,他悄悄的与王祎和郑善愿交换了眼色。另一边的独孤整同样和魏弘以及窦玮互相对视一眼。
谁也没想过在临近年关的时候会发生这种事情,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结果出了这档子事,不仅是涉案的官员,其他的官员亦心中惴惴不安。此事说大也大,毕竟涉及了皇室尊严,君上权威。说小也小,因为现场其实并没有特别难堪,虞世南帮助了齐王蒙混过关,不过皇帝既然要赵王领刑部和大理寺彻查,那么皇帝是不准备睁只眼闭只眼。
雪一直都没有停下过,东宫府前,太子车驾缓缓停下。帘子掀开,太子与太子妃高氏先后下了马车,太子因为身体肥胖的关系只能由着太子妃以及侍卫搀扶着下了马车。
回了太子府,东宫洗马卢亮早早的候在府前等候。见了卢亮,太子对着太子妃微微一笑,说道:“爱妃回去歇着吧,今日入宫请安想必也累着了,不必陪孤了。”
太子妃轻轻颔首,忽而又想起什么,问道:“殿下今夜可要在书房背诵文章,需要妾身做些宵夜送去吗?”太子之所以肥胖,一来是因为体质关系,二来是他无法节制口腹之欲,太子妃深知这一点,因此太子只要在书房学习,她必要亲手做些膳食送去。
太子摇摇头,轻轻拍拍太子妃手背,言道:“爱妃辛苦了,今夜孤应该不会留宿书房,爱妃在寝阁等着孤回去就行了。”
闻言,太子妃羞涩一笑,盈盈施了一礼,在侍女仆妇簇拥下离开。太子领着东宫属官径直去了书房,众人等太子落座之后,行礼完毕方才落座。
“殿下,如今齐王因为祭文无字一事失了圣心,禁闭在府思过。殿下又被陛下委以礼部重任,此乃上天助力殿下,只要殿下做出政绩,想必陛下定然会对殿下刮目相待。”卢亮得到消息,笑着拱手称贺。
“是呀殿下,吾等此身终于有了一展所长之机。”
“恭喜殿下.....”
一大圈的东宫属官纷纷祝贺太子。
然太子却脸色一变,斥责道:“尔等怎能如此不知利害,如今贼人胆敢在祭文中动手,此举是在挑衅晋室君威,孤身为人臣,怎能放过贼人。父皇体谅孤,没有将此案交给孤来调查,但是尔等却要谨记,日后处理礼部事宜要格外仔细些,若是赵王需要,尔等务必全力相助。”
“臣等谨遵太子殿下令。”东宫属官纷纷拱手。
既然皇帝将礼部的事宜暂时交给他来处理,那么他总得做些什么出来,因此便立即与一众属官开始商议礼部的事情。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一名侍卫走到太子身边,贴耳说了几句,随后立在一侧。太子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随后伸手压了压,示意众人暂且停下,他说道:“时辰也不早了,诸君先各自回府,就今日之谈拟一个章程出来,待年后,咱们在细谈。此外,年关之际.....”
言至此处,太子缓缓起身,对着一众属官抱拳,“多谢诸君一年中为孤,为晋室操劳。孤已备下年礼送到各位府上,权且感谢诸君之辛劳,略表孤的心意。”
“多谢殿下。”一众属官纷纷笑呵呵的感谢太子。
太子亲自将一众属官送出东宫,临走时,卢亮稍微停了一下,看了看已经远去的人群,对着太子低声道:“殿下,家父心中的人选是平原郡守唐弼,此人曾在卢氏家学待过一段时间,深受家父看重。”
太子明白卢亮说的什么意思,微微点头,说道:“此事暂且不急,你且让卢老大人将这唐弼的细则送来,孤一定会慎重考虑。”
“是,臣明白。”卢亮躬身一礼,随后离开。
全部送走了属官,太子转身在侍卫的搀扶下去了书房。而这里,相国高巽早已经等候多时。太子之所以在朝中没有全瞎全盲,最重要的就是他的靠山是相国高巽。他的太子妃出身渤海高氏嫡系,高巽自然是站在他背后的。
见了太子,高巽起身拱手一礼,“参见殿下。”
太子连忙摆手,走上前双手扶着高巽手掌,感觉到高巽手掌的冰凉,顿时对着侍候的侍女喝道:“怎么服侍人的,天冷了也不知多添几只火盆吗,孤就是这么让你服侍老大人的?”
侍女连忙跪下,急忙道:“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添。”
高巽伸手制止了太子,言道:“是老夫没说,不怪她。天冷好些,能让人脑子清醒些。”
太子看了一眼侍卫,后者立即会意,带着侍女退下。高巽与太子两人相对跪坐着,面前就放着一只火盆。高巽伸手烤了烤炭火,说道:“殿下,今日之事,可有所思。”
闻言,太子微微一笑,变得哀伤起来,“老大人说笑了,这么些年,哪次所思的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孤只是没想到,父皇会如此偏爱齐王。连这次的祭祀也让齐王替了孤的位置,想必下次,孤就该离开这东宫了吧。”
高巽又问:“殿下可知,陛下为何如此?”
太子一愣,道:“难道不是父皇更看重齐王的缘故么,难不成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殿下真的这么认为?”
太子蹙眉,“老大人有何见解?”
高巽轻轻拨弄着火盆,说道:“陛下这是在借此事试探殿下,甚至是敲打老臣。”
太子身子不经意间颤抖一下,而后眼睛微微眯起,他本就是满脸肥肉,眼睛一眯就变成了一条缝。太子缓缓问道:“老大人何出此言,这两年孤一直待在东宫恪守本分,从不插手朝政,父皇为何要敲打孤。”
高巽叹息一声,言道:“臣知道殿下心中有事,知道殿下心中不甘,只是非常之时不可行,非常之事不可为呐。殿下要谨记这一点,这次弄巧成拙,陛下只是敲打,若还有下次,陛下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试探敲打了。”
也不知是因为距离火盆的温度太高还是怎么地,太子肥脸上再度流下汗液,他咽了咽口水,言道:“老大人,孤还是不明白老大人是什么意思啊。”
闻言,高巽无奈的看了一眼太子,叹道:“于叔玉虽然被问斩了,但是案子的疑点实在太多了,迄今为止,那个杀了汤府所有人的凶手都没有捉拿归案,这就是最大的败笔。难不成,真的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于叔玉亲自动手杀的人?”
太子脸色刷的一下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