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尧吩咐手底下的人把尸体全部焚烧,避免出现瘟疫的可能。
这些小兵们也不是很懂,为何每搬上来一个尸体,何将军都要检查一番,有些已经彻底面目全非了,那幅惨样着实令人作呕。
他们好赖还围个头巾,何初尧什么都没围,双手背后,笔直的站着。
“初尧哥。”小宝走了过来。
这里不是小宝待的地方,何初尧皱了下眉头,说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和阿斐学功夫吗?”
短短几天的相处,郑斐和小宝倒是很合得来,知道小宝有意学功夫,郑斐当即便应承下,教他两招。
“今天的已经学完了。”
“那就回去陪陪你姐姐们,别让她们起疑心。”
护城河里尸横遍野,这件事他们还没有告诉婉玉姐几个,以她们的性格,指定要过来。
男人都受不了的画面,要是让几个姑娘们见到......
“初尧哥,我跟你一起。”小宝坚持要留下来。
一起检查这些尸体里有没有我们的家人。
何初尧凝神看着小宝,良久,终是同意了。
就这样他们盯了整整三天。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打捞上来,都不是赵莲和何青松他们。
当时他们看到惠安城内的惨状,第一反应都是:赵莲何青松会不会在这里面?
幸而没有,这着实让二人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不禁思索,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镇北军到来的时候,惠安城四个城门可都已被封了,难道说他们在封城门之前就已经逃走了?
这个谜团,何初尧暂时还没有解开。
“何大哥!何大哥!”郑斐着急忙慌的赶来。
“何事?”
“王爷到了!”郑斐拉着何初尧就跑。
......
镇北大军已至惠安城外。
“属下接驾来迟,有失远迎,还望王爷赎罪!”何初尧郑斐二人跪下行礼。
镇北王赵定安一袭铠甲,眼里含笑的看着二人:“阿尧,阿斐,多日不见,怎么还生分起来了呢?”
说完,将何初尧和郑斐扶起来。
郑斐见到王爷很是开心,咧嘴一笑:“王爷,富平可还顺利?”
朝廷迟迟不派援兵,镇北大军只好先去平定富平,其余人马则由何初尧他们率领。
赵定安笑了笑,“暂时稳定了,我让老徐留着。”
“有徐大哥在,谅那西昭人也不敢再来了!”郑斐对他徐大哥的本事,相当自信。
老徐,徐冬生,乃镇北军中第一猛将,天生的用兵好手,郑斐和何初尧的功夫就是跟此人学的。
“你小子啊~”赵定安指着郑斐,接着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何初尧说:“我记得阿尧你就是富平人?”
“是。”
“柳人杰柳大人你认识吧。”
何初尧一愣,答道:“认识,柳伯父和属下的爹爹是至交。”
赵定安点了点头,感慨道:“柳大人是个好官啊!”
赵定安赶到富平时,西昭人已经打了过来,柳人杰巧用计谋,以弱敌强,带着夫人誓死守城,硬生生的抗到了镇北大军赶来。战后,还散尽了家财,救济那些枉死百姓士兵的家属,这份大义,叫赵定安不能不动容。
“等回到京城,我会在皇上面前提起他的。”赵定安淡淡的说。
何初尧一听,心中大喜。
有王爷在皇上面前替柳伯父美言两句,那柳伯父的仕途可就是平步青云了。
“属下替世伯多谢王爷的赏识。”
赵定安摆了摆手,随即眼眸一沉,似是叹了一口气,说道:“给本王好好讲讲惠安城的事情吧!”
夜色已深,镇北王房里烛火依旧。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郑斐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镇北王。
烛火照映下,赵定安神情晦暗。
“这么说,惠安城外的西昭军是我们大庆人自己假扮的?”赵定安问。
“没错。”
“人呢?有抓到吗?”
何初尧语结,想起他放走了李强子......
“属下办事不利,让两名头目跑了,求王爷责罚。”何初尧当即跪下认错。
郑斐见何初尧跪下,也跟着跪下,认错道:“属下也一样!求王爷责罚!”
赵定安凝神看着二人,脑子里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开口道:“估摸着也是两个小喽啰吧,幕后操纵之人应该还未现身,你们起来吧。”
二人纹丝未动。
“怎么?”赵定安眉峰突起,语气略显不善道:“本王说的话,不好使了?”
“属下不敢!”何初尧和郑斐赶紧否认,然后站了起来。
见二人乖乖听话,赵定安立马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拍着二人的肩膀赞叹道:“这样才是本王的左右大将嘛!”
郑斐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着。
何初尧则是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
——
年关在即,镇北军在惠安城驻扎了下来。
城虽然是空城,但粮食什么的还都够用。
镇北军常年驻守边塞,日子很是艰苦,就算是过年,也不过是一人多了一碗饺子。
今年能在惠安城过年,将士们纷纷感慨道:“今年可算是能过个好年了!”
何初尧站在城门外,来回踱步。
郑斐看着他这幅心猿意马的样子,极为不屑的嗤笑道:“我说大哥啊,不过是一个礼拜没见苏姑娘,你至于吗?”
“想她是一回事儿,关键是...我怕她生我的气。”
由于王爷来了,何初尧实在是抽不开身,所以婉玉他们一直在村里待着。
惠安城里的事情,小宝也已经告诉了姐妹三人。
三人是个什么反应不晓得,只是听跟着去的小兵说,小宝在门外站了一天,好像连饭都不给吃。
这下可好,又晾了婉玉七天。
一想起婉玉从前收拾他的样子,何初尧觉得后背发麻。
郑斐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又不是故意骗她,不来见她,是事出有因!都是事出有因好吗!
“我看苏姑娘不像是小气的人,你想多了吧!”
何初尧瞥了郑斐一眼,幽幽的来了句:“阿斐啊,女人的脾气,远没有你想的简单啊......”。
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下郑斐,撇嘴说道:“我看你啊,还是轻易不要动情。”
会受伤。
郑斐当下送了他“呵呵”二字。
当初是谁给他讲那些甜蜜往事,鼓励他找个好姑娘共度余生的?现在又开始变卦了?
“嘿!我说你......”郑斐还想和何初尧理论理论,只见何初尧不耐烦的推开他,朝一辆马车飞快跑去。
“婉玉!”何初尧兴奋的叫着。
苏婉玉掀开帘子,神情冷漠的“嗯”了一声,明显不想搭理何初尧。
何初尧也不恼,跟在马车旁边走着,不停的问东问西。
“来的时候有没有吃东西啊?”
“房间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特别暖和!”
“我们可能得在这儿住一段时,你要是缺什么东西给我说,我让人给你去找!”
......
郑斐远远望着何初尧那个殷勤劲儿,连连摇头道:“就这点出息!没救了!”
好家伙!人家的马车少说还有一里地才到,你倒是等人家到了再拉家常嘛!
这巴巴儿的贴上去,活像他们村村头要骨头啃的大黑子!
苏婉玉心里憋着一股气,被何初尧问的越来越上火,高声喊了句:“二喜!”
“有!”在前面驾车的小宝、二喜还有小贵子,皆被婉玉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的抖了一下。
这几天,可不敢随便惹三位小姐啊!
“慢死了!就这点速度,我走也走到了,快点——”
“......是。”几个小伙子看了何初尧一眼,眼神好像在说:“对不住了,兄弟!”
于是,鞭子一挥,马车飞驰而去。
“哎!等...等等我啊!”剩何初尧一人在后面拼命追赶。
那画面,把郑斐乐的直打滚儿!
最后,接待婉玉姐几个的是郑斐,他领着众人去了住的地方。
这里好像是城中胭脂铺掌柜家的宅子,一座不大不小的小院,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胭脂盒。
苏婉玉对这里很是满意,转身对郑斐谢道:“郑大哥,谢谢你了,这里很好。”
婵玉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小罐胭脂,在嘴上试了色,“大姐!好看吗?”
“好看。”苏婉玉宠溺的看着妹妹。
郑斐看了婵玉一眼,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你也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大哥安排的。”
提到何初尧,苏婉玉笑意全失,板着脸说道:“哦。”
“婉...婉玉!”何初尧一路跑了回来,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
“哎呀,这丢人货!”郑斐嫌弃的剜了何初尧一眼。
何初尧喘着粗气,走到婉玉跟前,陪着笑脸问道:“刚刚怎么不等等我啊?”
“我为什么要等你?”苏婉玉视何初尧为空气,转身对拂冬她们吩咐道:“拂冬,你和香芸去把行李放下,小合小意过来和我去打水,收拾收拾屋子。”
说完,看都不看何初尧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大姐!等等我!”妍玉叫道,路过何初尧和小宝二人时,鼻子里“哼唧”了一声,傲娇的甩了甩头。
留婵玉一人在原地尴尬不已。
她不像妍玉那么同仇敌忾,相反的,她还觉得何初尧很可怜。
上前对他解释道:“初尧哥哥,你别和大姐妍玉计较啊,她们也是真的被气着了。”
何初尧苦笑了一下,“你大姐知道后...很生气吗?”
婵玉一脸“那你以为呢”的表情,“你瞒着她不说城里的事,还让我大姐在村里待了那么久!”。
顿了顿,看向旁边某个心虚的身影,嘟囔着:“尤其是小宝说,你们还怀疑娘和何伯出事了......”
“小宝!”何初尧立马扭头,眉毛都竖起来了,“谁让你说这个的了!”
小宝低下头,委屈极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谁让他面对的是大姐啊!
稍微有句苗头不对,就被大姐听出来了,不说就严刑逼供,他能有什么办法?
“你啊你!”何初尧压下火气,“朽木不雕啊!”
小宝更委屈了。
试问,谁有他惨?
姐妹几个罚他在门外站了一天,还不给饭吃,完了见到他全当没看见似的,尤其是妍玉,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了,现在还要遭受何大哥的嫌弃!
他的日子真的是苦不堪言啊!
婵玉叹了一口气,对这两个失意的男人表示同情。
“你们也别愁了,我去做点吃的!”
“那敢情好啊!丫头!给你郑大哥做碗阳春面吧!”郑斐摸着肚子说道。
何初尧不满的看了郑斐一眼,语气不善道:“叫谁丫头呢!婵玉是伺候你的吗?要吃自己做去!”
“嗨!都是一家人了,别这么见外嘛!”郑斐大手一挥,搂住了何初尧。
何初尧暗骂了一声“滚”,又对婵玉说道:“婵玉,你别理他!”
婵玉红着脸,小声说道:“我...我去做饭了!”
说完,一溜烟钻进了厨房。
何初尧捅了郑斐一肘子,警告道:“婵玉性子腼腆,你可别逗她!”
“怎么?你这媳妇还没哄好呢,就开始摆姐夫的架子了?”郑斐打趣道。
“别瞎说!”何初尧瞪了郑斐一眼,耳根子却红了。
“德行!”郑斐拍了拍何初尧的肩膀,“我的好大哥,你还是快去哄哄媳妇儿吧!”
何初尧:“......”
要说这宅子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水井不在自家院子,偏在门外的斜对面。
四个姑娘提着两桶水,有些吃力。
何初尧见到此景,立马上前,“放着我来!”
三个姑娘齐刷刷的看向苏婉玉,不敢随便放下。
只见苏婉玉嘴巴微启:“你们先回去吧。”
妍玉三个立马扔下水桶,撒腿就跑。
“婉玉?”何初尧笑眯眯的看着她。
苏婉玉转过身子。
何初尧换了方向,“还生气呢?”
苏婉玉继续转。
“婉玉妹妹。”何初尧扯了扯苏婉玉的裙摆。
苏婉玉微怔。
他已经好久没有叫过自己“婉玉妹妹”了。
何初尧摆正了婉玉的身子,额头对着额头,轻轻的摩擦。
似是求饶,似是撒娇的说了声:“不生气了,好不好?”
说完,眼波流转的看向苏婉玉。
苏婉玉:他奶奶的!这谁能扛的住!输了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