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底,搜找还在继续。
崖壁山脚,众人在墨萧璟的一声令下,将堆积的积雪清理开。
而直待积雪清理干净,他们才发现,这积雪之下,竟掩盖着好大的一汪深潭。
只是如今天寒,深潭已然结了厚厚的冰,冰面如镜,冻得结实,好几个人踩在上面都纹丝不动。
而后,他们又把冰面凿出了个洞,从寒潭之中,果然捞出了一具尸体。
这尸体的脸已经被水泡的变了形,五官都辨不清楚。不过尸体身上穿着的,正是墨玄幽坠崖当日的衣服。
墨萧璟蹲在这尸体前,沉默了好一会儿。
起身,面无表情:“带回去!”
忙活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墨萧璟才回到王府。
回来时,顾轻染等人还在忙着陆天策的伤势。
墨萧璟是一身的疲惫,多想抱抱顾轻染,缓解这一天的劳累。不过顾轻染忙着,他便没去打扰顾轻染。
见墨萧璟走到门口又转身离开,裴翊之跟了上去:“九王,十三殿下还在府上,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墨萧璟意料之外:“他还没走?”
找到墨颢旸的时候,墨颢旸正站在那紫丁香花丛旁边发着呆。
墨萧璟将手背在身后,朝墨颢旸走去:“听说你的脚踝受伤了,现在还疼吗?”
听到墨萧璟的声音,墨颢旸双手环胸,气鼓鼓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却见一支鲜红欲滴的糖葫芦,忽然出现在眼前。
墨颢旸眼前一亮,顺着糖葫芦看过去,是墨萧璟纤长如玉的手,和惯于冷肃的俊美脸孔。
墨颢旸噘了噘嘴:“你们能别总把本王当小孩子吗?”
话是这么说,却是一把将糖葫芦夺了过来,咬了一大口。
此时墨萧璟却道:“本是买给染儿的。但她现在忙着,没空吃,便宜你了。”
墨颢旸横了他一眼:“你就说是给本王买的能怎么样?”
嘴里的糖葫芦,顿时就不香了。
随即指着面前的紫丁香花丛道:“那个女人说,是你把我送你的花树挖掉,栽上这些东西的。”
墨萧璟坦然说道:“是。还有,你应唤她一声九皇嫂。”
墨颢旸一脸委屈:“你连骗我一下都不肯?”
墨萧璟冷冷道:“事实如此。”
墨颢旸问他:“为什么?”
墨萧璟道:“染儿喜欢。”
墨颢旸扁嘴:“就因为她喜欢,你就把我送你的花挖掉扔了?那可是我亲手为你种的,是我的心血啊!”
墨萧璟面无表情:“只是些植物而已,况且本王也没有扔掉,只是搬去皇祖母宫中了。”
说话间,正视墨颢旸,认认真真的说道:“十三,你听着,染儿是本王的一切,本王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几株花树又算得了什么?”
“本王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她是本王的无上至宝,本王不准许任何人伤害他!你对付本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若敢欺负她,就休怪本王不顾手足情义!”
听过墨萧璟的话,墨颢旸眸光黯然:“你就这么喜欢她?你会为了她,杀了我吗?”
墨萧璟唇角微微勾起,那弧度却是凄冷,眸子里更流淌过一抹失望:“你不是也想为了大皇兄,杀了本王吗?”
墨颢旸浑身一僵。
墨萧璟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墨颢旸:“本王念你年少天真,一直疼你护你,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连你也想要了本王的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惹了多大的祸?本王废了多少力气,才将此事压下,才保住你的性命?”
“但这一次,是本王护你的最后一次。本王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亦不可能再傻呵呵的把一个想杀了本王的人当兄弟。今后你若还想对付本王,本王不会再手下留情。”
“天色不早,这府上不是你该留的地方。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你该回了。十三,好自为之!”
这样的一番话,道尽了墨萧璟的失望。
曾经的手足兄弟,而今竟要夺他性命,他该有多心痛?
到了此时,墨颢旸才明白。
人心,伤透了,是会寒的。
低下头,无话可说。
默默从墨萧璟身边走过,往大门外行去。
不远处,顾轻染站在花树后头,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楚。
待墨颢旸走远,顾轻染才走了出来:“其实你无需这般对他。”
墨萧璟道:“他已经十八岁,该学会承担了。”
顾轻染叹了口气,拉起墨萧璟的手:“那至少去送送他吧?”
拉着墨萧璟,往大门走去。
大门之外,墨颢旸上了马车,龙卫放下马车的帘子,翻身上马。
墨萧璟被顾轻染拉着,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顺着马车的帘子被吹起的缝隙,墨颢旸看到了二人的身影,惊喜的将帘子掀开。
顾轻染对他笑着挥了挥手。
墨颢旸便就这般掀开帘子看着她,直到马车前行,直到再也看不见顾轻染。
手中,始终握着那串糖葫芦。
墨萧璟冷眉微蹙:“看起来,染儿与十三相处的不错。”
顾轻染看着马车远去,将双手背于身后:“实际上很差,差极了。不过我倒是明白了,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墨萧璟低眸看她。
顾轻染也是抬眸看他:“皇族人心险恶,如他这般纯净不染的性子,着实难得。只是利弊相护,你不可能又要他保持童真,又要他拥有辨别奸恶的城府。”
墨萧璟道:“可他那日字字句句都要置你我与死地,认定了本王是奸诈小人。至少,他该学会认清是非对错,学会勇敢面对错误、解决问题,毕竟身为淮南王,必须要独当一面。”
顾轻染点头表示赞同。
墨萧璟叹了口气:“行了,不说他了。”
转身,将顾轻染环入怀中,脸颊埋进顾轻染的颈窝,嗅着那股子淡淡的药香气,语声听起来,颇为疲累:“一天不见,本王好想染儿啊!”
当下是在王府大门外,街上有行人经过,门口又有守门的侍卫。墨萧璟这般依赖的举动,让顾轻染脸颊一红。推了推他:“有人看着呢,像什么样子?”
墨萧璟却是将双臂紧了紧:“别动!让本王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略带哀求的语气,让顾轻染不忍心推开他了。
看来,他今天真的是累坏了。
因着连续辛苦了几日,皇帝特准了墨萧璟几天的假。无需上朝,加上身子疲累,直至天色大亮,墨萧璟还赖在床上,不愿起身。
顾轻染早就睡够了。
第无数次的试图将压在身上的那只手臂移开,可稍微一动,又是让那只手臂骤然收紧。
耳畔,传来墨萧璟低沉慵懒的声音:“别动,乖。”
这般抱着顾轻染,好似能让他把所有疲累,所有烦恼都忘记。
顾轻染万般无奈,也只有窝在他怀中,陪着他了。
于是,直到日上三竿,寝殿的门才打开。
而墨萧璟与顾轻染,刚刚迈出寝殿的门,便听到一阵吵闹声从前路传来。
府上的人关系都很好,极少发生争吵。顾轻染与墨萧璟对视了一眼,都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事。
正准备前去看看。
便闻吵闹声渐近,二人抬眸看去,只见一道淡蓝色的身影,不顾裴翊之和王府侍卫的阻拦,一边与拦路之人争吵,一边怒冲冲的大步朝这边走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三皇子,淮安王墨颢旸!
他竟然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