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节:偷袭(七)

果不其然,炮击结束以后,铃木荒下令全军出击,李成栋很是不解,不是要撤回去吗,怎么就变成全线出击呢?

铃木荒这么做,是为了提升士气,他带领主力部队从苍梧城赶到五屯所,一路上舟车劳顿,将士怨气冲天,在五屯所又看见辎重联队被歼灭的惨状,士气很是低迷,需要用一场胜利提升士气。

而打冷枪的这个敌人,背后肯定有一只明军军队在撑腰,有十几门火炮支援,铃木荒认为可以打败明军,提升士气,再选择撤回到苍梧城。

李成栋只好带领数千暂一师团的将士给东瀛人打头阵,数千伪军士兵战斗力不行,但是可以消耗近卫团的武器弹药,看着这些伪军士兵猫着腰往山谷里冲过来,宁二很多次都想用步枪还击,却被秦楚制止,这时候开枪,可以消灭一些伪军,却会暴露近卫团的位置,遭到东瀛炮火的袭击。

既然东瀛人用伪军来送死,这一场伏击战就没有必要进行,秦楚下令撤退,以第一营断后,第二第三营迅速撤离战场,寻找下一个合适的时机,偷袭东瀛军队。

近卫团来无影去无踪,断后的第一营也没有和暂一师团交战,成功完成断后任务,顺利撤出战场,这一切都要得益于暂一师团的胆怯,他们很害怕被敌军伏击,而且敌军也装备三八步枪,李成栋在后面用鞭子打,很多伪军士兵硬是忍着剧痛,继续保持龟速前进。

等到暂一师团战场山谷以后,近卫团早就跑得没影,李成栋脸色非常难看,他都不好意思向铃木荒汇报,铃木荒倒也没说什么,带上几十个步兵来到山谷,这里确实是一个天然的伏击战场,他让士兵去山谷里看看,有没有明军留下来的物资。

李成栋也忙让暂一师团去帮忙,却被铃木荒制止,铃木荒在刚才打冷枪中,意识到明军已经撤退,那么明军为什么会撤退,他认为是有暂一师团在前面帮忙挡子弹,所以才迫使明军放弃伏击。

这一路上需要暂一师团去当炮灰,他和李成栋说道:“李桑,带上的军队,咱们在这里打一场歼灭战。”

李成栋岂能不知道铃木荒的心思,不就是让暂一师团去做炮灰吗?

他心想,就算让麾下将士做炮灰,只要他能够成为军团长,炮灰就炮灰吧。

“联队长,你就放心吧,暂一师团将士是帝国忠诚的勇士,联队长说打哪里,我们就打哪里,有不听从联队长的军令,我李成栋一刀剁了他。”

铃木荒让李成栋带领暂一师团分散在东瀛军队周围,这样一来,就算是遇到伏击,明军的武器弹药大部分倾泻在暂一师团中,对东瀛正规军的打击会很小。

李成栋立即去执行铃木荒的军令,把暂一师团分散在东瀛军队附近,并且一路向着近卫团撤退的方向前进,大有不把近卫团消灭就不撤兵的气势。

铃木荒这一招极其卑劣,暂一师团将士的性命在他看来,和蝼蚁一样,死了就死了,大不了用银子去组建一支伪军,帝国将士的性命比金子还要珍贵,在华夏大地,也就两个师团的将士,死一个就少一个,等待下一次从本土补给兵源,至少要到明年夏天。

他让暂一师团为数不多的骑兵部队追击明军,他带领主力部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发现明军的踪迹,立即用大炮轰,他要用这一招,将明军逐出梧州府,顺便恢复部队的士气。

近卫团被东瀛军队跟在后面,领着东瀛军队往东撤退,只是再继续撤退,就要被赶出去梧州府。

此时,秦楚有两个选择,一个继续向东,被迫去广东和东瀛人打游击,这条路和送死没有区别,另一条路是北上,进入平乐府,将东瀛军队引到平乐府,和焦琏的军队一起进攻东瀛军。

但是这样一来,势必会引起焦琏的不快,秦楚骑在马上,突然想到,为什么不选择南下呢,南下还有忠贞营和第三师两支部队,他和三个营长说道:“不能继续撤退了,咱们南下。”

保罗这一路上累成狗,不想继续被东瀛人碾的四处跑,说道:“秦司令,我不想跑了,咱们就在这里,和东瀛鬼来一场战斗,我保证我的兄弟们死战不退。”

吴茂瞪了他一眼,意思是秦大人的军令,你竟然反对,保罗被吴茂瞪了一眼,识趣的闭上嘴巴,他的心声其实也代表很多将士的心声,被东瀛人追了一个上午,将士累的气喘吁吁,要不是忠诚于秦楚,在其他的军队早就一窝蜂散了。

秦楚性格偏执的一面,在这一刻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他神情一肃,保罗心里有些发虚,立即带上第三营将士向着南方前进,其他两个营和直属部队,也跟在后面往南方撤退。

近卫团突然改变方向,让东瀛军队陷入迷糊中,铃木荒和李成栋一致认为这支明军指挥官脑子有问题,南边不是苍梧城吗?

明军往苍梧城撤退,岂不是想死的更快一些,他们还不知道苍梧城失守的消息,同理,秦楚也不知道苍梧城被第三师攻占的消息,两支军队一前一后往苍梧城方向撤退。

近卫团为了加快速度,放弃走小路和山路,就从官道上突破,东瀛军队在官道上布置少量的伪军士兵,这些伪军士兵就是摆设,轻松被近卫团击败。

而在其他官道上的伪军哨兵,也被第三师斥候突破,这些斥候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斥候,是刘良能麾下最精锐骑兵,刘良能命令斥候哪怕是死,也要把攻占苍梧城消息告诉秦司令。

这些骑兵只知道秦楚在五屯所,等他们冲到五屯所,却发现这里没有一个人,不管是东瀛人,还是友军,整个五屯所都是一片静悄悄,眼前场景让斥候懵了,梧州府这么大,谁知道秦大人带领军队去哪里和东瀛人作战?

一群斥候围在一起,嘀咕一番后,决定分兵两路,分别前往梧州府南北两个地方,这时候,秦楚布置一个排的联络骑兵在梧州府游走,开始发挥用处。

他们一直在近卫团附近游弋,近卫团往南撤退,他们中一部分跟着往南撤退,剩下的人继续在梧州府游走,其中有三人重新回到五屯所,刚回到五屯所,就看一群骑兵在五屯所附近转悠,三人也不敢肯定这些骑兵是不是友军?

在骑兵分兵两路,防守力量最弱的的时候,骑马上前吼道:“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斥候纷纷拔出刀子,警惕看着三个骑兵,说道:“我们是秦大人下属第三师,你们是谁?”

联络骑兵并没有斥候自报家门是第三师而放松警惕,而是继续问道:“口号?”

“驱东瀛,灭胡虏。”

这是司令部和第三师的口号,骑兵见第三师回答口号,也回应道:“刘三师,罗城将。”

第三师斥候和骑兵终于确定对方的身份,纷纷上前友好打招呼,联络骑兵问他们怎么又回到五屯所?

第三师斥候将第三师歼灭苍梧城守军,并且占领苍梧城这个重要情报告诉联络骑兵,他们奉刘市长命令,必须和秦大人联系,将这个消息告诉秦大人,给秦大人争取更多的战略空间。

这个情报很重要,联络小组立即带上第三师斥候,向着近卫团方向前进。

一行人从官道上冲过,又一次将官道上刚刚被打散后,又重新集结的伪军冲垮,这一次他们速度更快,伪军被寒光闪闪的马刀砍死几个以后,全部趴在两侧草丛,目送明军的离去。

骑兵在傍晚的时候,终于赶到近卫团,将这个重要情报向秦楚汇报,秦楚听到以后,信心大增,既然苍梧城被第三师攻破,已经具备将这一只东瀛野战军引诱到苍梧城,让东瀛火炮成为摆设,在城中歼灭东瀛军队。

秦楚立即将三个营长召来,将第三师占领苍梧城的消息告诉众人,三人听说以后,喜笑颜开,秦楚让吴茂和第三师斥候赶回苍梧城,和第三师在苍梧城布置伏击。

他带领近卫团将东瀛人引诱到苍梧城城下,不管东瀛人进不进城,第三师都要做好在城内城外伏击的作战准备。

同时,秦楚又让联络小组立即赶往其他各地的军队,让他们在接到军令后,三天之内务必抵达苍梧城,在苍梧城歼灭东瀛主力部队。

秦楚也没有想到,刘良能和他的第三师有这么厉害,竟然一举歼灭苍梧城东瀛军队,还攻占苍梧城。

苍梧城是东瀛军队在广西的大本营,被第三师占领的消息不久后会传到东瀛主力部队,也会传到在广东的东瀛主力师团,秦楚必须要要加快进度,抢在广东东瀛大本营之前,消灭梧州府的东瀛军队。

他让第一营在后面一边开枪一边撤退,尽最大努力将铃木荒等东瀛主力吸引到苍梧城,但又要带着东瀛人绕圈子,给第三师,还有其他部队争取时间,等所有部队云集苍梧城,这支东瀛军队也被绕成疲惫之师,那时候,才是真正歼敌的好时机。

负责吸引东瀛军队的第一营,又一次打起精神,在近卫团后面开枪吸引东瀛军队,他们一边开枪一边撤退,在后面追击的铃木荒和李成栋听着枪声,可以肯定这只是用步枪的的明军主力,是明军最精锐的部队,只要消灭这只军队,广西境内再也没有装备三八步枪的明军军队,永历朝廷实力也会受到打击。

铃木荒让军中为数不多的骑兵,追上明军,哪怕被明人射杀部分骑兵,也要追上明军,东瀛军队火炮只要有机会,就停下来用炮轰,为此,第一营在一开始被火炮轰炸,牺牲一百多将士。

第一营损失这么大,主要还是宁二在躲避炮击方面经验不足,他误以为东瀛人的后膛炮也比红衣大炮射击距离远一点,却没有想到后膛炮距离是红衣大炮一倍以上。

炮击造成第一营近半将士牺牲,宁二气的牙齿痛,但还是带领剩下部队和掉在地上武器迅速撤退。

第一营将士用生命引诱东瀛人,近卫团其他将士在秦楚带领下拼命往苍梧城方向撤退。

在苍梧城,刘良能和第三师高级将领积极布防,刘良能一晚上都没有合眼,在城墙上布防,刘大眼在城内布防,刘起蛟也没有闲着,带着部下去苍梧城附近的乡下转转,看看是否还有没有遭到鬼子独守的乡村,将村民都带回来,补充城防力量。

而在梧州府南北两个地方,第一师和忠贞营打得不亦乐乎,他们围攻东瀛人驻地和据点,大一点的驻地围而不攻,小一点的据点用步枪和手榴弹进攻,打的东瀛人节节败退,最后龟缩在两个较大的驻地。

忠贞营和第一师也不着急歼灭驻地里的东瀛军队,而是将他们围起来,东瀛军队的驻地失去应该有的作用,不能够传递情报,也不能够支援梧州府其他各地东瀛军队。

李过和高一功两人利用战斗,让将士熟悉操练新式步枪,很多忠贞营将士对三八步枪爱不释手,军中的几十颗手榴弹,更是被高一功等人作为战略武器使用,不到关键时刻手榴弹绝对不能使用。

第一师擅长用远程武器作战,他们作战更轻松,将东瀛人驻地围起来后,活活饿死东瀛人。

两个东瀛驻地,分别有东瀛正规军三百余人,伪军一千余人,这些军队彻底成为废弃的军队,在梧州府没有用处,当忠贞营接到秦楚军令,要求他们在三天内赶到苍梧城,忠贞营高级将领短暂的商讨一下,决定放弃围困的东瀛军队,全军赶往苍梧城,歼灭东瀛主力部队,让这些散兵游勇沦为孤魂野鬼。

第一师得到军令以后,全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苍梧城,在梧州府边境上第四师,第五师,新兵团也得到军令,三只军队组成一支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向着苍梧城奔去。

在另外一个战场,张家玉不辱使命,一路上昼伏夜出,不顾道路的险阻,终于赶到南宁府,代表秦楚拜见瞿式耜。

瞿式耜在这些天,密切关注梧州府的战事,他现在还不知道梧州府的战事打到什么程度,东瀛军队,忠贞营,秦楚,焦琏几支军队伤亡也不知道,直到张家玉的到来,给他带来最新的情报。

瞿式耜认得张家玉,对张家玉非常客气,让他住上最好房间,和他秉烛夜谈。

张家玉很尊重瞿式耜,恭敬向瞿式耜汇报秦楚最近动态,瞿式耜也想了解,秦楚最近在干什么?

通过张家玉,瞿式耜总算是了解到秦楚这只兵马在干什么,也了解到忠贞营竟然被秦楚收编,成为他的嫡系部队,瞿式耜脸上表情很是复杂,他对忠贞营一直是敌视,也排斥忠贞营,可现在忠贞营已经成为麾下的军队,再继续排斥忠贞营,无异于自断臂膀。

他又问张家玉,东瀛军队和焦琏军队怎么样?

张家玉并不了解焦琏和他部队,只知道焦琏在进攻梧州府时候和东瀛军队交战,旋即撤退,东瀛军队已经攻占梧州府全境,但是秦大人在五屯所伏击东瀛军队,和忠贞营一起歼灭一只东瀛主力部队,张家玉还特意强调,在歼灭东瀛军队的战斗中,忠贞营损失惨重,几乎损失全部骑兵,和大多是步军。

瞿式耜脸上露出一丝丝笑容,一个受到严重损失的忠贞营,才是好的忠贞营,既然忠贞营不成气候,又被秦楚收编,瞿式耜不再排斥忠贞营,也默认秦楚吞并忠贞营残部。

张家玉这一次来到南宁府,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也是秦楚让他一定要完成的事情,劝说瞿式耜和永历帝出兵广东,将盘踞在广东的东瀛军队歼灭。

不仅仅是广西出兵,还要联络福建的朱朱由崧,南直隶的郑成功,浙东的鲁王三支部队,从东向西进攻东瀛人。

他把秦楚的意思转告给瞿式耜,瞿式耜第一反应是万万不可,东瀛军队战斗力非常强大,鞑子又盘踞在江北,这时候和东瀛人开战,不是让鞑子渔翁得利吗?

瞿式耜说的不无道理,张家玉却信誓旦旦向他保证,秦楚消灭在梧州府的东瀛军队,因为情报的滞后性,其实他并不知道第三师歼灭苍梧城东瀛军队,攻占苍梧城的情报。

他不知道,并不代表瞿式耜不知道,瞿式耜在广西势力如日中天,朝廷撤向南宁府,但是在梧州府仍然有大量的斥候,梧州府被东瀛军队占领以后,斥候源源不断将情报传回到朝廷,第三师攻占苍梧城的情报,竟然和秦楚前后送达,瞿式耜惊讶张家玉从梧州府赶来,怎么会知道秦楚消灭这么多东瀛军队的事情。

“家玉啊,这东瀛人不像鞑子,鞑子也就三板斧,红衣大炮,骑兵冲,步兵冲,东瀛人火器着实厉害,咱们可没有必胜把握,和东瀛人拼命便宜鞑子,还耗损朝廷的精兵强将啊。”

张家玉沉吟一会,说道:“大人,这东瀛人不过是强弩之末。”

“哦,此话怎讲?”

“东瀛人果真有那么厉害,为什么不一路平推呢,反而在广东停滞不前,不是在组建伪军,就是在拼命拉拢朝廷,还有其他各方势力,这不就是实力不足的吗?”

瞿式耜没有说话,示意张家玉继续说下去,张家玉继续说起东瀛军队的劣势,首先就是武器,这些火器确实威力大,速度快,可也有致命缺陷。

“什么缺陷?”

张家玉从武器这方面去分析东瀛军队缺陷,步枪,火炮,手榴弹都是杀人利器,但是消耗很快,东瀛军队的补给又是从本土运过来,也就是说东瀛军队在华夏大地的补给线非常漫长,消耗一颗子弹,等待下一次补给至少是半个月的时间。

而且东瀛人武器精良,以大明工部的水准,东瀛人就算是想在大明就地生产军械,也没有这个条件,所以在武器这方面,东瀛军队在每一次战斗中只能是速胜,而不能和各方势力僵持。

其次是东瀛军队的兵源,和武器一样,要从本土运输,虽然东瀛人舰队在东海横行,可漫长的海岸线,还有广袤的大海,东瀛补给船队还是要一步一步游过来,每死一个东瀛兵,下一次补给过来的士兵,要比武器弹药的补给还要漫长。

这两点是东瀛军队的命门和缺陷,在和梧州府军队作战中,不管是秦军,还是焦军,又或者是忠贞营残部,都积累的大量的作战经验,和缴获一大批东瀛人的武器弹药,这些武器弹药在今后作战中,可以给东瀛军队致命杀伤。

瞿式耜捋着胡须,睁开眼睛,说道:“家玉,要是东瀛人死守不出呢?”

“大人,这东瀛人现在尾巴翘上天,怎么看都不像是死守不战,还有一点,大人可能没有看到。”

“哦,你说。”

“东瀛人绝对不仅仅是在华南地区出现,鞑子撤回江北,可以断定,东瀛人至少开辟两个战场,而且还威胁鞑子的大后方,这也是鞑子放弃江南丰腴之地的原因,倘若东瀛人以绝对优势消灭鞑子,占领中原,和华南的东瀛军队南北夹击,我大明可有半分胜算?”

瞿式耜长吸一口气,这些他也不是没有想到,但是东瀛军队战斗力让他望而生却,况且要说服弘光,鲁王,郑成功三路兵马出兵广东,进攻东瀛人,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要不是东瀛人占领广东,这三路兵马至少有一路兵马,以争夺正统的名义打过来,将永历朝廷灭掉。

可今天晚上听张家玉一言,瞿式耜竟然有些心动,可以肯定鞑子也正被东瀛人进攻,就像是张家玉说的,数十万鞑子还有百万的绿营兵被东瀛人灭了,东瀛人将会取代鞑子成为朝廷最危险的敌人,就像是三国,不能让其中一家独大。

既然东瀛人在广东有致命的缺陷,倒也可以尝试出兵广东,但是一定要让弘光,鲁王,郑成功三路兵马也出兵,以广西朝廷的这一路兵力,也不足以威胁东瀛军队,需要者三路兵马从东面进攻东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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