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心里在转着念头。他一直与代善不和是有原因的。他是代善长子,母亲早死后,代善受到后娶的福晋的挑唆,于是就对岳托和弟弟硕托很刻薄,经常虐待岳托两兄弟。这件事被努尔哈赤发觉后,非常恼怒,这恰恰犯了努尔哈赤的忌讳,因为他本身也是前妻所生,所以对身份问题格外敏感,他废掉了代善的太子之位,将岳托带到自己身边与皇太极一起抚养。
所以他一直和皇太极关系极好,如果皇太极还在,他一定会支持皇太极,现在这种情况,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支持自己的父亲。
岳托先找到阿敏。阿敏是努尔哈赤侄子,没有可能继承努尔哈赤的地位。所以他先是想打朝鲜来自立,而现在努尔哈赤一死,他和代善是唯二的两个大贝勒,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
岳托开门见山:“二贝勒,汗王仙去之时,指定多铎继承汗位。我女真多喜欢将财产留于幼子,这是习俗。但如此大一个汗国,给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只怕不大妥当吧。”
阿敏其实是支持多铎继承汗位的。他不可能接任大汗,自然希望有一个年纪小的来接任,这样才能让他这个二贝勒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住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但他也知道,自己一个镶蓝旗,是不可能扭得过代善两父子的,特别是接任正蓝旗主的德格类与自己并不要好,豪格和杜度更是偏向于岳托。如果自己游离在外不表示支持的话,等到代善成功继位,那第一个要削弱的就是自己了。
他沉吟一下道:“大贝勒有什么想法?”
岳托道:“我大金好不容易占有辽东之地,正需要大汗英明圣武,一个小孩子又能知道些什么呢?为大金计,我们准备推选大贝勒为大汗。”
阿敏问道:“不知岳托贝勒说的我们是哪些人呀。”
岳托一笑道:“我们是指关心我大金的将来,想让大金更加强盛的的人,不知二贝勒可愿意成为我们的一员。”
阿敏沉吟一下道:“为了大金的将来,我愿意为大贝勒效力。”
岳托大喜,有了阿敏的支持,这事基本上就定了。他告辞之后,又去找弟弟硕托商量了一下,硕托满口答应,一定会拥护父亲成为大汗。
等到岳托去串联其他人后,硕托沉下脸来,对心腹查布森道:“你找个机会出去,给明军送信,我愿意为内应,助明人取下沈阳。”
查布森小心问道:“主子,上次给明军送信他们根本就没有理我们,还差点杀了奴才,这次用什么来取信明军呢?”
硕托咬了咬牙道:“我给你沈阳的城防图,这东西对于有火炮的明军来说应该有些作用。如果明军还不相信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查布森点了点头道:“奴才知道,主子不愿意看到大贝勒成为大汗,奴才一定和明军说明白主子当年所受的欺辱,他们会相信主子是真心投诚的。”硕托点了点头道:“一想到他可能坐在汗位上,我的内心便如毒蛇撕咬一般难受。即便是毁掉整个大金,也不能让他活得快活。”
这边岳托在串联各个有头有脸的女真头领,想让他们支持代善成为大汗。那边查布森已经偷偷溜出了沈阳城,来到了柳条寨。
明军大军已经回到了辽阳,柳条寨里只留下一个司,查布森直接来到寨前,举手投降,自称有重要情报要交给明军统帅。
司长不敢怠慢,立即让人将他押往辽阳。卢象升亲自接见了他。
查布森跪倒在地道:“小人是大贝勒代善的二子硕托的奴才,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敬献沈阳城防图。”说罢从衣服的夹层中取出城防图,双手奉上。
副官接过城防图,卢象升问道:“我们有一事不明,硕托为大贝勒二子,却为何向我们献城防图?”
查布森道:“我家主子一直受大贝勒欺辱,一年前曾经派小的与大明军联系,欲要助明军取下鞍山驿,结果明军不信,所以没有成功。现在建州内部,努尔哈赤重伤,他属意幼子多铎接汗位,我家主子的哥哥岳托贝勒则想让大贝勒接位。如果努尔哈赤一死,多铎是争不过代善的,我家主子不想让大贝勒继位,所以想请明军攻下沈阳,灭了建州。”
卢象升张大了嘴,半天没有把思路理顺。心想,皇帝陛下在全国推广国家,民族的认知,是一个多么英明的决策。硕托仅仅因为与自己父亲的私怨,就宁愿将整个建州毁灭,以阻止父亲成为大汗的可能。汉人中如果多一些这样的人,那蛮夷想要灭掉大明,实在是太容易了。
不过这样的女真奸细大明当然是欢迎的,卢象升立即热情地说道:“如此甚好,我们商量一下就给使者答复,先让人带使者去休息一下可好。”
查布森千恩万谢地出去吃饭休息,卢象升让人去将锦衣卫找来。杨三带着几个人进来,行过礼后,卢象升将查布森的事讲了一遍道:“杨佥事觉得这事有几分是真的?”
杨三想了想道:“学士,下官看来,只怕此事全是真的。我们在沈阳和辽阳都曾经呆过,这硕托是代善第二个儿子,与岳托都是前妻所生。而代善这人有个不好的习性,就是我们说的耳朵软。在他后妻的唆使下,对岳托和硕托极尽虐待之能事,结果被努尔哈赤知道了。他废除了代善的太子之位,并将岳托接去自己抚养,而硕托则由莽古尔泰接去了,此事在建奴中是尽人皆知的事。”
卢象升道:“现在岳托想拥护代善为汗,硕托却极力反对代善为汗,甚至愿意出卖建奴,两人不是都受虐待吗?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杨三回道:“岳托与皇太极一起长大,与他关系极好。而硕托在莽古尔泰处似乎也不受待见,所以对代善一直深恨之。而几年前他被努尔哈赤圈禁,似乎便是因为他要投明,惹恼了奴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