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远的眼神盯得奈奈心里发毛，揣揣不安地问，“爸爸，你果然很生气吗？”
“倒也没那么生气，”景明远转眸看向前方，表情平静转而问道，“你真的做好跳级的准备了吗？”
原来是这事，还好不是故意借着妈妈不在秋后算账，奈奈瞬间松了口气，肯定地点头，“是的，我已经了解过相关的课本了，我认为那些简单的知识我已经完全掌握，可以通过飞速地跳跃代替浪费两年的时间，爸爸不是常说嘛，时间就是金钱。”
景明远双手握着方向盘点头，“没错，直接升小学的事我跟你妈妈谈过，她觉得跳级会导致你失去童年最自在的时光，这点你可以接受吗？”
奈奈坚定地表示，“没关系的。”
“很好，既然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我也不再说其他的什么，开门见山地直说了吧，”景明远侧眸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漠地继续说，“无论你是为了逃避过错还是心血来潮都好，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并且要付诸实践，那么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他表情并不严肃，甚至可以说很平常，但是莫名地奈奈却有些害怕，忐忑不安地问，“爸爸，你要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不妨直接说，我听不懂。”
此时的她不再像是在夏妍妍跟前表现出来的普通四岁小孩的天真样子。
她很冷静，也很理智地去询问。
毕竟在夏妍妍没有回来之前，那三年多的时间，她都是和采取放养政策的父亲待在一起，被迫早日成熟很正常，更不用说，如今这个环境下的孩子本就比其他年代的孩童更早更快地接收到现实世界中的信息。
现实点来说，当今的三岁小孩和之前的三岁小孩早就不能一概而论。
既然如此，景明远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你需要在初三时出国留学，年龄以及能够在国内待多长时间由你自己来决定。”
身为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必须要学会独立，在国内总是或多或少地太多原因存在导致他们无法真正地经历磨难，但是在国外不同，人生地不熟的，只能靠自己。
为了避免她多想，景明远补充道，“你姑姑和我在高三之前都是待在国外，背井离乡，没有亲人相助，确实能学到不少，你现在的梦想是以后从事影视行业，我不反对，所以你需要尽快地成长，”他顿了下，很严肃地喊了她的全名，“景思妍，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景家的长孙女可以不接手家里的企业，甚至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但唯独有一点，绝对不能成为一事无成又软弱的人。
奈奈垂下眸，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景明远趁着等待红绿灯的间断中，手臂搭在汽车椅子的边沿上回眸看向她，“我给你时间考虑，需要多久？”
此时此刻，他完全把奈奈放在同等的地位上谈话。
奈奈嘴唇微动，犹豫了很久，不安地抬起泛着水光的双眸，“是因为爸爸不喜欢奈奈，觉得奈奈碍事，才想要将奈奈赶走吗？”
景明远面无表情，深深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奈奈闪烁地别开眼，才淡淡地说道，“我想你很清楚，绝对不是这个理由，但如果你执意觉得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奈奈眼神闪烁，深呼吸了一口气，毫不畏惧地面对着他，声音仍旧稚嫩奶气，却突然带上一种明显的成熟，她说，“可我很担心，担心会不会等我走后，你和妈妈生了弟弟妹妹，就不会再在乎我，爸爸和妈妈能给我的爱已经很少了，少到没有办法再分给其他的孩子，那怕是同父同母的弟妹也一样。”
要不是从小接触的太多，依照她现在这个岁数甚至可能不明白什么叫出国留学，但就是因为懂得太多，才会伤心，才会胡思乱想。
是不是她不乖，大人不再喜欢她，才想把她赶走。
如此一想，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滴答，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到紧攥着的手背上，鼻子一酸，眼眶微红，她抽泣着忍耐着快要控制不住的恐慌和难过。
景明远微愣，大约是未曾想到她会如此多愁善感，不解地皱眉，“为什么会这么想？”
奈奈鼓起勇气说道，“因为这就是事实，爸爸只喜欢妈妈，妈妈最在乎的也是爸爸，奈奈就像没有根系的浮萍，飘飘荡荡的，不是任何人的独一无二。”
也不知道小小年纪，是怎么想这么多的。
听见她这么说，景明远只觉得好笑，将车子停到路边，转过身子，一脸正经地跟她说，“这很正常，要共度余生的是我和你妈，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任何人来到这世上都是如此，他加入的是一个家庭，长大后也要自己建造家庭，无论在哪个生活体系，人际关系中，他都有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但唯一能由自己选择携手共度一生的只有一个人，你现在还小，以后也会遇到自己的唯一，到那时，我也同样希望你可以把自己放在最前面。”
“这不是不爱，也不是不在乎，我和你妈妈只是觉得你是个独立的个体，你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我们也有，这很正常。”
这是他第二次重复很正常这个说辞。
然而，奈奈的眼神依然茫然，她摇头不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些依赖于情感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已经是重大暴击了，景明远实在做不到再细无俱到地跟她解释，眉头微蹙，思索了两秒，打了个通俗的比喻，“我问你，你最喜欢的人是谁，在这里声明一点，只能选一个人。”
奈奈为难地眨着眼睛，憋了半天也说不出来，歪着脑袋，想了好久，最终冒出来一句，“是外婆，因为外婆最疼我。”
本来认为答案会在他和阿妍两个人之间出现，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