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嗣南,凌嗣南,凌嗣南……”
苏绮嘴唇发麻地重复念道这个男人的名字,第三十遍时。
其实她已经绝望了。
起先,她的这间房头顶的灯灭了一盏。
她以为,是他来了。
冯知意所在的手术室的灯也接连闪烁,监护仪器黑屏了两台。
冯知意凛眸,全屋人静寂几秒,听她立刻低吼,“怎么回事?去看看!”
这是环形堡垒的第三层,复合的金属门,没有密码,谁都别想闯进来,冯知意很有这个自信。
她的下属立刻走出手术室,跑到关押苏绮的外间,去查看电路。
不一会,监护仪器恢复了运转,上面显示着孩子的各项身体数据。
但苏绮这间房的灯,没修好。
下属便报告,“冯小姐,应该是电路短路,总电闸在堡垒的外面,可能和天气酷寒有关。”
冯知意眉头稍松,抬头看头顶的加固透明穹,这里以前作军事监测使用,她左右四看,上面并没有任何异动,声响。
三分钟过去了,黑灯的也就是苏绮那间房。
她便放下心来。
眼帘低垂,扫了眼手术床上的孩子,嗓音透过传声器,扩到玻璃墙外,是她的冷笑催促,“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两个----”
她指了下身旁候着的两个穿蓝色手术服的医生。
“一左一右,拿好手术刀,给我切开他的上下肢血管口,我要亲自来接他的血液。”
“冯知意----”苏绮的牙齿渗出了血。
两名医生拿着手术刀在床边逼近俯下身时,突然楼顶破开而入。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楼顶降落下来,他是飞下来的,苏绮茫然赤红的眼眸骤然一僵,她以为自己头昏眼花!
因为传声器里,没有别的声响。
他来的无声无息。
以至于阴森地盯着雪碧的冯知意,都没在瞬间发觉。
下一秒,医生手里锋利的手术刀被转了方向,因为他们的手腕被人瞬间控制,那股骇然的力量之下,他们没有挣扎的任何余地。
“啊----”猝不及防到任何人都来不及察觉。
冯知意尖叫出声。
两把手术刀,一把捅在她的左臂上,一把捅在她的右外侧大腿上。
皮开肉绽,就这一瞬间。
她正在得意洋洋,打开血液储藏的冻干器皿,她的两只眼珠子,就这样一滞。
等她痛得发抖转过身来时,看见的竟然是两个对她动刀相向的,她严选过来的医生。
冯知意厉声懵然,“你们两个狗东西,你们疯了吗----”
话没说完,她就吃惊的看到拿刀的医生们面色惊骇,纷纷倒向了地面。
而他们身后,有个人,高大无比的身影,就现出了轮廓,他一身黑色的西装,五官阴沉入骨,致使那股阴翳戾气煽动得空气都窒息了。
手术室里有不少人,可他们竟然都没有动弹。
凌嗣南抄起一把手术刀,男人铁一般的修长手指,一下一下的,刮过锋利的刀尖。
他的眉骨之下,眼窝是深邃深陷的,使得那双眼眸,瞳孔之内都是玄黑的深渊,太使人看不清。
他沉默漆黑的冰冷目光,定在手术床头,一寸一寸落在他的儿子身上。
手术刀随着男人长腿缓步而来的步伐,落下,两刀,斩断孩子身上连接的所有电波线。
雪碧的目光,奄奄中渐起涟漪,他缓慢的呼吸变得快了,他有些痴痴地看着这个男人。
一个,他的放大版!
爹地,和他想象得差不多!
爹地靠近他,俯身下来,男人那样沉刻自责的眼神,望着他,用手指拂过他小小的苍白的额面,他感觉到爹地粗粝的指腹,冰凉而沉重。
爹地朝他伸出了手,多余的眼神来不及,男人的神色分外平静,他语速低醇而快,“攀上来。”
雪碧的小手,有些发抖,但用尽了药物之下的剩余力气,爬到了爹地的臂弯上。
凌嗣南把孩子从手术床上,扛到一侧的地面,他放下雪碧,在他的身后。
此时,众人惊呆,没有人动。
直到血滴下来的声音,提醒了处在呆楞惊恐中的冯知意,局面已变。
冯知意瞪大眼角,抬头看头顶,似乎不明白他是如何从天而降的?
“凌嗣南……你,你怎么会找到这里?这不可能,你不可能发觉我……啊----”
她渗白的嘴角还没来得及发出质问,整个人就被男人手里的那把手术刀,掀翻到了床上。
没错,局面已变,雪碧从手术台上下来,现在躺在上面的,是冯知意。
苏绮在外间,手脚被铁链捆绑,她的呼吸都停摆了,瞪大氤氲的泪眼,望着里面的一幕。
期盼没有落空,真的是他,他从天而降!
一定是雪碧心灵感应到了可乐,让凌嗣南察觉到了冯知意的诡计,并且知道了雪碧的方位,他提前赶来!原来刚才灯盏突然灭掉,不是电路的问题,是他给的预兆!苏绮满心沸腾,热泪渐渐盈眶。
墙里面----
凌嗣南似乎不疾不徐,他一手虎口掐住冯知意的脖子,一路把她的头卡到手术床的顶端,男人的神色极其寡淡,右手的手术刀一落,刀尖插在了冯知意的右臂内侧,女人痛苦的一声厉叫里,男人完美的手指离开刀刃,他用那只右手去摸西装裤袋里的烟。
微皱了深沉的眉宇,他偏着头点燃了香烟。
“凌嗣南……!”刀尖扎得很深,冯知意尖叫痛苦不迭,煞白的脸,因为被阻断空气而涨红的脖子,她动弹不得,目瞠悚然,去看自己的一干手下。
陈宇和李哥回过神来,面色俱变都想冲上去,可看到这个男人松开了冯小姐的脖子,从兜里掏出来一把枪,抵上冯小姐的心脏口。
他们手里也有枪,但一时又不敢轻举妄动了!冯小姐的命,此刻在他手上。
而他飞下来的速度,反擒医生的力量,李哥知道这个男人的底细,拼不过的。
“你们……咳!还愣着干什么?”冯知意出气不进气,痛苦喊道,“救我……”
“救你?”凌嗣南抽着烟,笑了。一个男人的笑容,阴沉之时,如此绝伦。
他低头,皱眉瞥她,眼神沉静得如月夜下黑透的湖面,笑了,“还没开始。喊疼?”
他向她的耳畔,压低了声音,心思沉厉的男人始终顾及外面的苏绮,他薄唇莞尔,眼神阴隼杀戾,“你抽我儿子的血,从婴儿开始。你说要抽干他?把器官一个一个片下来?我刚好会点厨艺,片肉片得挺好----”
他徐徐地说,一边说,那根香烟就在男人菲薄的冷唇间叼着,一股侵骨的邪与恶,从他眼角迸发出来。
他是面无表情。
转瞬间就把她左大腿内侧的动脉切开。
血水从切口喷涌!
“啊----救命!”冯知意瘆叫嘶吼。
这下,她洁白的风衣上,左右臂,左右腿,四个切口,均匀工整。
凌嗣南漫不经心,眯起眼带上医用手套,把输血管一根一根插进她的切开的皮肉里。
嘶声的厉叫,接连在手术室里凄厉不断。
男人吐了口烟,眼神越是沉着,他嘴角阴沉的笑意越是邪然,优雅拿起那把沾血的手术刀,他就着床沿坐了下来,长腿交叠,此时之态,堪称一个变态斯文败类,他有火要发,“接下来片肉,嗯?”
笑意,染了嘴角。
“不要……凌嗣南,不要!”
“放心,你对这孩子做的一切,死一千次不够,今晚,只是个开胃菜,切脸挺好?”凌嗣拿起刀。
冯知意惊颤得风衣底下,裤子瞬间湿了,她是真的被这个男人吓得尿了裤子。
身上的血被逐渐抽离身体,她冷的浑身发抖,气息渐弱,低吼属下,“我都要没命了!你们还怕他的枪做什么,快动手,杀了他!他一个人来的,你们这么多人,给我杀了他!我的脸,我的脸绝对不能毁容!”
李哥惊魂不定,此时忍耐不住,使了个眼色给蹲伏在暗处的手下们,二十来个手下顿时从手术室的四周冲了出来,齐齐喊:“杀!”
无数把枪指向凌嗣南的脑袋。
可他的手术刀,还是朝着冯知意的侧脸切下了。
“啊啊----”诡厉般的尖叫声,冯知意雪白的脸颊被硬生生切开一块,刀口血涌。
“我要杀了你!”李哥惶然失色,冲了上来,子弹打出来。
凌嗣南一个侧身,躲弹速度,竟然比子弹发射出来的速度还快。
李哥懵了,惊诧不定,趁机捞了血肉模糊的冯知意,扭头朝后喊陈宇,血红了眼,“把外面的手下们都喊进来!他凌虐冯小姐,我们今晚定要围剿了他!”
凌嗣南从楼顶飞下来到现在,都是形单影只,连从不离身的傅三,这次都没见到。
苏绮在玻璃墙的外面,看得有些心惊胆战。
她的目光始终盯着墙面里,靠在地上的小雪碧。
凌嗣南被迫陷入战斗里,再厉害,此刻也怕自顾不暇。
她想趁机救出儿子。
可任凭她怎么挣扎,手脚都挣脱不了铁链。
正在这时,她这间房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