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她嘶吼的声音,失控的状态,将他拎起来,一路经过那散落的尸体,那都是向淮生杀的。
旁边的保镖寸寸挪步,都盯着大小姐,一时不敢动手,也不敢对向淮生阻挠。
也许恨到了极点,像一滩烂泥一样等着被惩罚杀戮放弃着生命的少年,猛然间森凉眼底,盯着霍冰,火势滔天。
他看到了高墙垂下的绳索,他单臂拽住,长腿扭曲,身负重伤,稀稀落落。
他却只盯进了霍冰的灵魂深处,嘴角一抹切骨寒笑,“实力总会配上野心。今日你抛弃我的耻,总有一日,会变成你的榻上之辱。霍冰,我要你要定,恨你也恨极。”
他攀爬之快,影子在高墙之外,消失无形。外面就是茂密深林,迷宫般鬼魅。
霍冰缓缓倒在了墙垣之下。
血腥静静飘薄在空气中,扑鼻钻脑,她又慢慢的爬了回去。
爬到草地上时,苏绮已看见她那张绝美小脸,泪流满面。
她却只是仰头,眼底还充斥着一丝害怕与忌惮,望着如神祇的凌嗣南。
保镖们围住围墙,搭了梯架,等待凌嗣南的命令,伺机而动:“少主?!”
男人居高俯视,向淮生滚落森林里的响声在他眼皮下不堪一击,捻了下烟头的灰,凌嗣南启唇,“跑不远,去追。”
“是,少主!”保镖们齐齐领命。
霍冰的瞳孔猛然仰张。
这时,不知何时早返回,站在了苏绮身后的霍聿,懒懒抬了一下步子。
他那张立体的棱廓上,难得有一抹严肃,抬头望凌嗣南,皱眉开口道,“不处理大腿动脉的伤口,他就是个死人了。犯不着儿赶尽杀绝吧?”
向淮生十三岁就出现在实验室的牢笼里,那时候他亲眼看冯墨良父女对他惨无人道。
后来霍冰救了这小子。
这小子性格迥异,但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
怎么说也不面生,照顾霍冰的细致,那是没得说的。
闹成今天这样,左右不过’男痴女爱‘四个字。
霍聿有一点恻隐之心。
他的心,似乎比凌嗣南钢铁般的沉硬,要软一点。
“大堂哥!放过他吧!”霍冰倒在地上,双手掩面哭泣,拧着紧张的心哀求,哑声道,“他只是还不懂事,堂哥,你放他一条生路不可以么?”
苏绮没有出声。想必在场不止有她一个人看懂了,刚才霍冰的绝情驱赶,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那么着急,骂着最毒心的话,要把少年赶走,其实不过是想救他。
凌嗣南铁血无情,甚少有人味,那双深邃眼底只装原则,向来对事不对人,也正是苏绮最爱他的一点。
这样的男人,不适合当人,他更像掌控主宰的神。
苏绮望向自己的男人。
凌嗣南没说什么,从二楼跳下来,身高腿长伟岸,他只用手点了点地面上的尸体。
“二十具尸首,杀人偿命。”他话少,言下便是千金。
霍冰心里,重重的一抖,苍然解释,“堂哥,这都是因我而起,是我不要他,他便疯了……”
“情爱纠葛,二十条命来买单,是你付账还是他付?”
霍冰想不到他如此铁心,对堂哥的恐惧发自心底,她张张嘴。
苏绮及时地从旁边站出来,按住手指骨节夹烟的男人,蹙眉低声说,“凌嗣南。”
凌嗣南瞥了她一眼,男人不耐烦多讲,冷静邃眸看了眼高墙之外,把要害逼问向霍冰,他沉声低语,“放他生路?那你要承受得起日后他的索命报复。斩草不除根,实为大蠢。”
霍冰被醍醐灌顶。
但她想了想,心神碎了般,身子呆呆地往后荡,其实她又如何不懂呢。
养虎为患,斩草不除根,确实蠢。
可她怎么舍得。还是舍不得太绝情要他的命,他生如灿烂的花,才刚开始生苗,逃出去,他会有一个不同的人生。
心脏隐隐作痛。
不深不浅,却扼住了她的呼吸,以至于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
凌嗣南不再看他,却伸出稳健臂膀,扶起了霍冰。
依托着男人沉稳的力量,霍冰看向凌嗣南,她心底的情绪潮涌,委屈颠覆,她茫然哑声地喊,“大堂哥……”
想要安慰。
但男人冷情的无甚情绪,眉宇一跳,轻轻躲开了奔溃的霍冰。
他沉眉,朝苏绮使了个眼神。
苏绮:“……”大堂哥你内敛得很欠揍好吗。
苏绮心底一叹,站在那没动,目睹凌嗣南这块冰走了出去。
霍聿皱眉,则很自觉的吩咐保镖,处理干净院子里的尸首,给厚葬,安抚家人。
而霍冰,无声静静中,终于是向苏绮走了过来,“堂嫂……”她呢喃失魂,这会儿泪意终于放肆。
苏绮迎过去时,接住了她软塌塌的身子,她浑身冰凉,苏绮的声线也有了一丝清哑,“霍冰,我先带你回房。”
心里想着,凌嗣南刚才的那个眼神中,无疑有吩咐她细细安慰的意思。
回了别墅里,没想到一片狼藉。
向淮生的火,恐怕是从别墅里就已经开始发作,霍冰应该是若无其事的赶走他,这态度更让人心碎。
给霍冰洗了脸,女孩子一脸麻木不仁,神魂早已飘去了不知何地,只有一段白皙脖颈还漂亮的扬着。
是过分美丽,是像天上的冰冻葡萄,暗暗尝过一口,便会令人迷了心智,生出痴心妄想的心思。
苏绮坐在一侧,沉静的盯着她,语气很柔软,“霍冰,你这又是何必?”
她长长的叹息语气。
激起霍冰眼底的雾霭更是散不掉了,泪蒙蒙,她暗自平定情绪。
终于是垂在苏绮的肩膀上,闷声颤语,“我没有恶意,其实最终只是想他好。”
“我看你如此怅惘,面上决断,心底优柔,真心问你一句何必。”苏绮浅笑。
霍冰低头擦去眼泪,强颜欢笑,怅然地静静道,“日后等他长大了啊,见识过世面见识过别的女人了,他偏执的这毛病自然会治好,他也会……感谢我的吧。”
苏绮听着她这令人难过的话,心里却只剩一阵唏嘘。
霍冰的感情,很难说只是对向淮生单纯的恩情了。也许,日日相伴中,早已分不清了吧。
而爱情,是很奇妙的执念呢。
会如,霍冰如此美好的希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