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吗?”凌嗣南一只手拿起了座机内线,拨给常青。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大班桌下面,身单影只的瘦弱女子。
他这么问。
冯知意听出了可怖的警告意味
从她进门到现在,他一张脸没有变化,有多少情绪,都藏在了傲人的骨头里,他的态度始终深不可测,理智而极为冷漠。
寻常人,会怕死了这样的男人。
没人,敢对着他说假话,这种冒犯,很愚蠢。
“我的时间宝贵。从来没有自称我女儿的妈妈,这种女人出现过。为什么?因为很难活着离开。”凌嗣南敲击了一下座机,语气极淡。
言下之意,骗人者死状惨烈。
到目前为止,他并不信她。
冯知意垂看地面的碎发下的杏眼,深了深。
不愧是这样的男人。
她抬头,表情是沉默地愣了愣,她安静的点点头,不说二话。
同意做鉴定。
凌嗣南跟常青说,“准备车。”
他没说去哪里,也没说去哪家医院或者哪家鉴定中心。
把女人带到公司地下车库,车只准备了一辆,宾利。
凌嗣南先进去,男人的长腿交叠,不动声色的视线,看着车外的女人,“上车。”
冯知意很少会与他对视,目光半垂。
她淡淡地抿着唇,看了眼有他在的车厢,沉默了会,低声说,“凌先生,我想坐前座,可以吗?”
就是,怕与他坐在一起,靠太近。
得到这样的反应,男人漆黑锋利的目光,收回。
他同意了。
同时,让常青用布蒙住她的眼睛。
冯知意依旧顺从。
车在云城马路上七拐八绕。
凌嗣南看了眼司机,绕得差不多了,司机将车开往凌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医药公司,里面有专门做鉴定的中心。
到了鉴定中心,冯知意眼睛上的布被取掉。
四面都是走廊,办公室。
她看不到办公室的标牌,也没有鉴定机构的名称。
有白大褂上前,尊称:“三爷,都已经准备好了。”
凌嗣南高大伫立,伸出手。
白大褂的教授递上医用手套。
凌嗣南转过身,对神情还茫然的冯知意,又说,“冒犯了,冯小姐。”
语气没有起伏。
女人愣了一下,表情不安,还没反应过来,他亲自扯下了她柔软发丝里的几根短发。
装进医用试管里,他拿着试管。
眼神看向常青。
常青瞅了眼手机,点点头,走向外面去打电话。
大约等了十分钟,常青从外面返回,手里拎着一个信封,他走到沉敛如铸的老板身边,压低声音说,“是易少按您吩咐,亲自去别墅里摘了小面包的头发的。”
凌嗣南嗯了一声。
将这两样毛发,交给教授。
没说别的,“我今天要结果,我在这里等。”
鉴定的操作过程,甚至要隔着玻璃窗,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
常青站在一旁,暗暗吸气,三爷就是三爷,每一个细节他都顾虑到,不让半只苍蝇飞过他的眼睛。
这番操作,若是对方心虚,一定已经吓得尿裤子了吧。
他不由地扭头,看向那个细弱的女人,她短发下的脸小而内秀,淡唇轻轻抿着,可见神情安静。
究竟结果会如何?
常青,此刻,有点拧上一把汗了。
总之作假,是不可能的,三爷亲眼盯着。
走廊里冷寂得只有寒凉的空气。
冯知意静静站了会,踌躇许久抬头,隔着走道,轻声向凌嗣南启唇,“凌先生,其实我还有件事没有和你说……”
男人冷漠地偏头点烟,“等结果出来再说。”
这是拒绝交谈的意思。
他只看结果,相当冷酷。
防范心如此之重的男人,不会事先与她有任何交集。
冯知意轻轻垂下眸。
五个小时过去。
垂暮快降临时。
教授亲自拿着鉴定结果出来。
此时,凌嗣南在一间办公室里。
教授走进去,双手递上结果。
凌嗣南扔了烟蒂,颀长的身躯站起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沉沉的暮色里,办公室开了两盏灯,冷冷的白光照着显眼的结果。
凌嗣南盯着那个结果,很长时间没说话。
男人的眉头紧皱,凌厉似刀锋。
眼底漆黑深邃如寒潭的冰魄,骤然碎裂,翻涌起激烈的惊涛骇浪。
是母女。
亲子鉴定的结果,99·9%的母女关系。
他指骨的力度,险些揉碎了纸张。
常青盯着老板紧绷的下颚,仿佛就猜到了结果。
咚咚两声。
办公室门的被敲响,没等里面的人应答,易北鸣心急地推门进来。
他一个小时前收到了常青的短信,来不及等裴彦臣,他自己先来了。
“怎么样?”他的声音亦收着,压着。
看了眼凌嗣南的表情,易北鸣小心翼翼的抢过来鉴定书。
盯着最后那一页,他的表情变幻,猛然睁大眼。
“竟然真的是,母女?”
“常青打电话来让我取小面包的头发,我就觉得很突然。是外面那个女人吗?她好像小面包……”
易北鸣激动的有些语序混乱,抹了抹嘴角,他看着凌嗣南深邃无底的眼睛,走近了些,“凭她那长相,凭这份鉴定结果,她是小面包的妈妈无疑。她竟然没死,还活着回来找你了……咱们头两年也没少把云城挖遍啊,那时候她去哪里了?”
总之,就是突然得,有疑点。
可除了突然,易北鸣也觉得没其他破绽,“我刚才看了她一眼,面相平实,有点内向,和我对视一眼就低下头,还有点倔强,这种女孩……不像敢跟你耍花招的?再说,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敢耍你!除非……这女孩和你一般的本事甚至比你本事更大,凑则这结果,不用质疑它。”
但显然,这种猜想,不可能。
易北鸣挑了挑复杂的眉头。
男人深沉,不说话。
易北鸣急,“是她吗?你们那么抵死地相处过,你应该最有判断啊。”
是,他最有发言权。
就是因为他的判断,都没问题,所以他要依靠这一份结果。
而这份结果,不可能有作假的可能。
凌嗣南瞥向易北鸣,沉声说,“你怀疑的,我都怀疑过。我在掀她腰部看她伤口时,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静脉,探查过,她没工夫,脉象是普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