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动作很轻地掀开他的被子,几根纤细柔指,扯到了他的裤头。
温软细腻的手指肌肤,让他痛得麻木的腰肌,突然一阵紧绷。
傅珩扭头。
脖颈的枪伤,令他咬牙嘶吼一声。
这声音吓到了人。
祁遇很僵硬地杵在那,碰到男人裤头的手指,更是一瞬间冰凉,下一瞬间对视上他沉默坚硬的视线,突然又似发火烧般。
她指尖玉洁,轻颤。
立刻松开。
裤头有弹力,这一绷回去却打到了他塞管子的伤口。
傅珩腮帮子紧咬,“你谋杀?”
“对不起!”
“对不起,我,我……”向来镇定,能指挥部下作战的女人,此刻白皙清淡的脸颊一片不知所措的晕红,她慌乱地抬起双手,在空中停顿,微微咬齿,强装镇定声的解释,“护士那边很忙,你该换药了,本来我不想也不便于给你操作的,可是护士不来……”
他注目她,瞧她说不清楚的样子,又看向她此刻出现在自己床边的倩影,一身套装,一丝不苟,微微掐着细腰。
男人的目光深邃了些,盯着她没动。
术后醒来的糟糕情绪终于有缓和。
半晌,他慢慢看她。
坚韧的薄唇掀动,低声问,“还换吗?”
祁遇一顿,脸上的晕热似乎在他的深度注视下,没办法退却,她冷淡摇头,“这会护士应该忙完了。”
“可是我的伤口似乎等不及。”
她抬眸望他。
他亦看她。
祁遇碰过男人腰部肌理的那只手似乎再度发烫,灼灼的温度透过皮肤,窜入血液。
令她莫名其妙的心悸,她一时不想再看他,便别开了目光,故作冷淡说道,“确定要我换?要是伤到了你----”
“只要不是伤到要害部位,随你怎么蹂躏。”
男人说。
“……”祁遇一时没听明白。
等想明白他淡淡语气里蕴含的调侃,她的淡唇紧抿,讽刺道,“傅部看起来术后精神不错,思维有序,伤势不重,也不知道你当夜有没有尽心尽力护卫少主,少主现在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空气沉了,很静。
祁遇微微一凝,察觉到自己严重说错了话。
她一时语塞,她刚才只是面对男人有心思的调侃,作为一个不是老处·女的老处·女,她很不知道怎么应对,便口急讽刺了。
实际上,她心里绝不是这么想的。
“你出去吧!”傅珩暗下眸光,说道,“但我对少主忠心耿耿,不容你置喙。少主明白我的心思,你不明白也无妨。”
空气凝滞。
“对不起!”祁遇的手僵在被子里,她垂着头,长发挽在后髻,鬓边微微垂下一缕,柔光下,显出女人的几分特有柔软。
她的眼睛低垂许久,当慢慢抬起,触碰到男人沉沉的眼神时,那伪装在心底的强装镇定,和刻意别扭的冷淡,在这一刻全部击碎了。
懊恼,愧疚,歉意,和那抹当得知他是去当卧底釜底抽薪时的震撼,意外,感动,这些情绪全部涌了上来。
她陪着他做了手术,陪着他昏迷。
却在医生告知她,他即将苏醒后,她躲避般的消失了。
她为自己深深感到羞愧,愧于面对这个男人。
所以,她才选在,他又昏迷了过去时,偷偷走进来看看他,并且主动接过了护士的药膏。
没想到却把他惊醒了。
心里堵着许多的话,情绪的窗口冲破洪闸,倾涌而出。
祁遇的眼底热意一片,微微暗哑声,低低缓缓歉意道,“我都明白的,傅部,我很对不起。”
“你用意深沉,我没想到……”她微微阖眸,想止住眼泪,声音却打了颤,“你为了兜住我的错误,竟然顺走了那张纸条,你为了绝了我反叛的心思,你去了冯府,你叛变了,你知道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再愚蠢的冒出来。虽然是假的,可是当时看起来那么真……所有人都恨上了你,如果没有你,那么现在万劫不复的就是我。”
她深深掩面,感到羞愧,“我远不如你的心思和胆谋,将计就计,陷身危机,你是九死一生。总算你和少主心息相通……我更感动,傅珩,我的女儿蒙蒙和你无亲无故,你竟然会想要救她,如果你不想,你不会紧紧死守基因文件……为什么,傅珩?”
她澄亮地看着他,抛开了上下属的疏离,第一次这个女人对他直呼其名。
原来她叫他名字时,清冷中独有一番味道。
傅珩细细品味,但他有苦说不出,梗在胸腔里,他深邃灼灼地望着她。
薄唇动了动,他很幽深,只道,“蒙蒙很可爱,我很喜欢她。救,自然想救。”
无比想救。
“但我告诉你,祁遇,别再打基因文件的主意!”他掷地寒声。
祁遇被他雄浑地吼声,震了一震,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到了座位上。
她轻抚双眼,眼眶微红,“我对不起少主。可我也实在没办法……我没有你坚定的意志,傅珩。”
他何尝没有动摇过?当黑匣子拿到手里,去给冯墨良的过程中,他只要拿着它离开实验楼,就能给祁遇,就能救蒙蒙。
傅珩慢慢闭眼,绝情沉声,“少主的意志,绝不违背,基因文件不可以打开,那是潘多拉的魔盒,他是为了大义。祁遇,你需永远记住,不能救,就是不能救!”
他太绝情了。
可是他对少主,当真是刚正不阿四个字。
此时的祁遇,并不完全能理解,傅珩心底的复杂沉痛,并不亚于她。
可是非对错,永远要分明白,一时忠于少主,一生忠于少主。
男人在铁汉柔情与忠诚尽职面前,似乎天平总有缺憾。
今夜,祁遇当对傅珩此人,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她是震撼于这个男人钢铁般的意志的。
“蒙蒙呢?”气氛安静时,男人睁开黝黑的双眼,看向祁遇。
他似乎真的挺喜欢她女儿?他的眼神透露,他想见蒙蒙。
祁遇想,可能是他和女儿有眼缘吧?
“蒙蒙还在路上,马上就到了。”
“小丫头要来医院?”傅珩蹙眉头,此时天色都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