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牛在姜围村平静的日子只过了四个多月。一天下午,一个伙计拿着他给林无垢的符箓信物来到淙心观,附上一封信。
田青牛抽出信件看了看,捻火点着了,信纸簇的一声化为一道青烟,直直的没入屋顶,烧完的信纸没有一丝灰烬。送信的伙计看见田青牛如此年轻,本来还有一点轻视,看见这道长随手一捻就能取火,信纸烧完没有灰烬,已经相信东家所言,这个小道士是有法力的。
田青牛对伙计道:“你在此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带路回杭州城。”姜大黑听罢,上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伙计作揖后退下。
田青牛和林无垢的伙计脚快,下午已经到了地头。这个时空暂时没有南宋,没有南唐,所以杭州城依旧只是个两浙路的府城,因为江南富庶,杭州城外还是形成了一大片的商业区。杭州的布局依旧是倚江带湖,商铺酒肆秦楼楚馆鳞次栉比。伙计带着田青牛绕了一圈,来到一个两进的铺面门口,屋檐下挂了两张幡,一面幡子中画了一个圆,中间写了一个押字,一面中间写了一个林字,店铺就叫林记押铺。看来林无垢已经按部就班的在杭州城立足。
方进门,林无垢就迎了来。几个月不见,他身穿云纱袍,头戴八角员外巾,脚蹬官靴,好一个团团富贵模样。林无垢大礼拜见,还未等他开口,田青牛已经看见堂屋中间靠近门口处有一根拇指粗细的铜棍,插在地上,穿透了地上的磨缝青砖地面,地面之上足有四尺长。田青牛问到:“这是那闹事的僧人插的棍子?地下有多长?”
林无垢连忙回答道:“是,地下还有一尺多。那僧人说了,五天之后再来,求小神仙搭救则个。”
田青牛摆手道:“你还没有说这僧人要求,他要什么?”
“那僧人说这棍子是纯金的,要押给我,兑换铜钱。我说这是铜的,僧人说若是铜的自然能拔起,金的不要说拔,必然连提都提不起,若是有人拔出来,他就分文不取,送与我。神仙,这要是按金子兑付,我可就要破产了。”
田青牛不相信林无垢会是个白莲花,他问到:“你没有让伙计把他打出去?”林无垢脸一红说到:“倒是有,不过被那秃驴一指头一个,全部戳成软脚虾。后来找了一伙挑夫,绑了绳子十几个人也拔不出来。”
田青牛走上前,右手握住铜棍轻轻一提,铜棍丝毫未动。这下田青牛知道这铜棍必然是下了符文的,自己目前的修为看不出是什么符,不外乎定、重、压之类的符箓。田青牛在左手手心写了一道解定的符箓,双手握住铜棍,还是不行,又写了一道解重的符箓,再次双手握住一拔,铜棍发出一阵让人酸牙的摩擦声,终于从地板中脱出。他把住铜棍,横在胸前看了看道:“不错不错,化了能做成几吊铜钱,你且收着。”一个店中的伙计听命过来,蹲下把铜棍靠在肩膀,双手抱着,费劲的扛起,往柜后而去。走了数步,又重重的墩在地上,不得不叫来另外一个伙计,一起扛起铜棍。
林无垢请田青牛到后面堂屋奉茶,顺便介绍闹事的僧人模样:“一个肥胖和尚,身上白白胖胖,穿一身百家衲衣,个子不高,一双脚却是巨大,足有常人一个半大小。穿一双痲鞋,好比蒲扇一般。来当铜棍,说是要建庙,我找人在街面上寻他,却无论如何未曾寻到。”
田青牛问到:“若是和尚来,我同他打斗一番,输了当如何?”
林无垢拱拱手道:“小人这条命都是小神仙所赐,况且神仙是来给我解噩的,无论如何,供奉不会停。”
田青牛点点头,既然林无垢还能记得供奉,自己自然要替他解决这些修仙界的麻烦。
闲话少说。两日后,开门没多久,一个肥胖的僧人站在门口喝问道:“洒家的金棍兑换的铜钱准备好了没有?”他嗓音沙哑,高声的调子让人如同锉刀磨耳,肥胖的身材已经堵住半个耳门。
林无垢连忙迎到门口,长揖道:“大师说笑了,只是一根铜棍,哪里来的金棍。已经按重量兑了一十八贯四百文铜钱,请大师收讫。”
胖和尚眼睛一瞪,气势汹汹的说到:“这是洒家准备起弥勒庙的金子,乃是信众所捐,你们胆敢昧良心吞没,不怕菩萨降罪吗?”
林无垢连连施礼道:“小本生意,委实不能。请大师原谅则个。小店愿意出一吊铜钱,襄助大师修庙。”
胖和尚摆手道:“不显雷霆之怒,难得菩萨心肠,你这吝啬小人必受天谴!”他大踏步走进店里,却发现插入地板的铜棍已经躺在一副木头架上,旁边放着一只木箱,里面满满的一箱子铜钱。
胖和尚吃了一惊,他用了一个密宗的咒语,加在铜棍上,起码过万斤,不是一般人能解的。他立刻在脚下摆了一个丁字步,喝到:“哪一位方外高人在此坏了洒家好事?”
田青牛从后门走了进来,大大方方的拱拱手道:“好事,不见得吧,若是店家按金子兑给你,只怕破产也付不起。”
胖和尚看见是一个年轻的道士,警惕的前后左右看了看,对田青牛说到:“快快把你师父叫出来,明人不做暗事,拔的出我的棍子,也算是有一点道行。”
“拔出一根铜棍有何难处。”田青牛说到:“大师修行如此高强,何苦为难一个小小的店家。杭州城里富贵人家数不胜数,大师尽可找他们化缘,只要大师露一手,何惧钱财不趁手。”
胖和尚听田青牛说的条理清晰,不由得又看了两眼道:“本佛爷和这处押铺有缘分,想送他一次来世的富贵,此生的些许银钱何须吝啬。”
田青牛前世都讨厌这种修来世的调调,他笑道:“今世可享福,何须修来世,你这和尚要送来世富贵,我就送一个今世的富贵吧。”
田青牛走到铜棍前,伸出右手轻轻提起,往地下一墩,铜棍入地一尺有余。田青牛双手在铜棍上来回摩挲,接着大喝一声道:“急急如律令,财神送来摇钱树!”
铜棍发出一道闪光,接着仿佛有生命一样开始分叉,一个光秃秃的铜树干加满满的丫杈出现了。本来在街上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哗啦一声围了过来。田青牛左手捻出一道符箓了,右手点火烧着了。很快,光秃秃的摇钱树上开始结满了铜钱,密密麻麻的,感觉整个铜树干都要承受不住了。林无垢及时的拿起一根拍杆,往树上拍打,树上的铜钱如同下雨一样纷纷落下。可是掉下了铜钱,树上又长出新的铜钱,伙计们也纷纷上前拍打,很快,铜钱满满的铺满了店铺的地面,厚度足可淹没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