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起阳昏迷不醒,体重全压在陈朝颜的身上。
陈朝颜昏迷七八日,醒来后就四处奔波,直到现在也没有吃上一口饭,能站着不倒,全凭着一股心劲。
可心劲抵不了力气。
陈朝颜咬紧牙关,也就带着陈起阳勉强走了五六步,便力竭地倒下了。
粗石磨着手肘与膝盖,痛得陈朝颜险些哭出来。但见两个衙役靠近,她咬一咬牙,扶着陈起阳起来后,先发制人道:“你们要干什么!”
矮个衙役怪笑着走近,“我们兄弟俩什么也不干,就想帮帮陈姑娘。”
陈朝颜迅速拒绝:“不需要!”
“陈姑娘不必客气,”矮个衙役伸手抓向陈起阳,“回头陈姑娘好好犒劳犒劳我们兄弟俩,也就够了。”
陈朝颜退开两步,避过他的手后,骂道:“无耻!”
“无耻?”高个衙役紧跟着逼过来,“我们好心好意帮陈姑娘,怎么就无耻了?”
陈朝颜看一眼周围,行人见到两个衙役的行径,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也躲得远远的。
显然,他们这般肆无忌惮,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她想要寻求他们的帮助,明显是不可能了。
不能靠别人,那就只能靠自己。
陈朝颜扶着陈起阳,再次往后退开两步,避过他们抓来的手后,冷笑着质问:“好心好意?你们要当真好心好意,宋公子的案子发生后,你们就该好好侦查,而不是想着屈打成招!”
“陈姑娘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们再怎么好好侦查,凶器也都在你弟弟手中,”高个衙役步步进逼,“平白无故的,你弟弟为什么要去小山亭?”
“听说宋公子在出事前,曾拦你路,想强要你作陪,被你给咬伤后逃脱了。该不会是你怀恨在心,指使你弟弟勾结吴强,联手害死的宋公子吧?”矮个衙役配合着搭话道,“否则以吴强和宋公子差不多的身高体重,想要不惊动那几个下人,独自完成杀人,几乎就不可能做到。”
“这样说来,宋公子被害案,还有不少的疑点,”高个衙役唱和道,“陈姑娘既有嫌疑,那就请跟我们回县衙走一趟吧。”
两人一前一后,呈包围之势,堵住陈朝颜的去路。
陈朝颜心直往下沉,她猜对了,孟柏山果然收买了周大人!
宋老夫人恐怕也有此怀疑,所以才故意把她丢在这里,试探真假!
如果孟柏山收买了周大人,她就是破坏周大人‘赚钱’的罪人,周大人势必不会放过她!
文杏刚才的话,已经提醒过她这一点,可惜她以为帮着宋老夫人抓住谋害宋章的真凶,宋老夫人多少会对她存些感激,从而忽略了宋老夫人为何在衙役把陈起阳送出来后,就立刻离开的原因,才把自己陷入了眼前的困境!
陈朝颜很想斥责宋老夫人翻脸无情,但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她却还需要扯她的大旗,以求自保。
无论是破案的过程,还是说话的态度,周大人对宋老夫人,都存着退让和畏惧。
利弊得失转瞬思索完毕,陈朝颜从容应对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我弟弟不是凶手!也对,那么浅显的证据,你们不可能看不出来。看出来,却还要将错就错,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周大人的确被孟柏山收买过了!”
高个衙役冷笑:“按照大魏律令,污蔑朝廷命官,属詈罪。又按大魏刑律,污蔑朝廷六品以下命官,合仗九十!陈姑娘这回是想不进县衙,都不行了。”
陈朝颜平静点头:“那就走吧,正好借这一趟,向宋老夫人证明一下,我的猜测是对的。”
高个衙役心头一惊,继而嘲弄道:“陈姑娘不必拿宋老夫人作威,她要真想帮你,刚才就带着你走了。”
“她原本的确是想带我走,不过是我多嘴说了周大人被孟柏山收买的猜测,让她误会我别有用心罢了。”陈朝颜镇定道,“不过很快她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高个衙役自然不相信她说的话,但她验尸查案时种种莫测的手段,又让他心有余悸。可就这么放过她,心有不甘外,他也无法向周大人交代。思索再三,他看两眼矮个衙役,示意他回去找周大人,他则留下来,看守着她。
陈朝颜平静地看着,也不制止。
片刻后。
矮个衙役回来,还没有走近,就嚷道:“大人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赶紧滚吧!”
陈朝颜心底悄悄松一口气,面上却故作嘲讽的冷笑两声后,才带着陈起阳走了。
高个衙役气急败坏的就要跟上去,矮个衙役抓住他。等陈朝颜踉跄着走了十余步后,他一边跟着一边说道:“大人说了,还跟以前一样,等出城后再动手。”
高个衙役发狠道:“这臭娘儿们,等出城后,定要多折磨她几回!”
矮个衙役嘿嘿怪笑,“那这次就让你先,下次轮我。”
两人并没有压低声音说话,一言一语,全都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陈朝颜的耳朵。陈朝颜遍体生寒下,有如神助般,带着陈起阳跌跌撞撞大半个小时后,终于按照记忆走到了徐记药铺。
徐记药铺的掌柜姓徐,陈朝颜家中采的草药,一直都是卖给的他。十几年相交下来,关系已是十分相熟。
相熟到陈朝颜和陈起阳的名字,都是他给取的。
朝颜,牵牛花的别称。
起阳,起阳草,韭菜的别称。
两种都是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植物,因此在他们姐弟出生后,父亲带着美好的愿望,给他们分别取了牵牛和扁韭的名字。徐掌柜听着别扭,下功夫翻了许久的书籍后,才给他们俩改了现在的名字。
“徐伯。”
陈朝颜半拖着陈起阳走进大堂,憋着一口气才松下来,在柜台后算账的徐掌柜就头也不抬地扔过来两副伤药,压着声道,“赶紧带着你弟弟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也不要再回青溪县了!”
陈朝颜接住药包,咽下想在这里留宿两日的话后,咬紧牙关,带着陈起阳转身走了。
刚走到门外,被明晃晃的太阳光一照,眩晕就像溃堤的洪水一样疯狂地涌了上来。在下意识地护好陈起阳后,陈朝颜在倒下的瞬间,有些突发奇想道:也不知道这一跤能不能把她给摔回去?
答案是……
不能。
后背撞地的剧烈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也让她装在腰间钱袋里的二十枚铜板散落一地。
两个衙役不疾不徐地捡着铜板,走到她的跟前,在伸手准备拿她身侧的两枚铜板时,一辆牛车,先一步停到了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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