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人是我杀的

“是啊,喜不喜欢?”

“真看不出来……”

他这双杀人的手,竟也是洗手作羹汤的。

“宫里的人都是无根浮萍,干爹死的那年我十四——”

“随后陛下便开始派你做事?”

傅青淮仍记得他说过,他是在陛下眼前长大的。

卫作然又笑,“那不是,我不够格。”

“那你……”

“我的过去不怕你知道——本是伺候宫妃的,后来就是方峤杜撰历史,叫我抓住机会,在陛下面前渐渐得用起来。”

傅青淮就笑,“我从前还听闻谣言说你是陛下的入幕之宾,当真好笑。”

“是好笑,他独爱女人而已。”

卫作然低头吃了口菜。

“我仍记得陈无双说过,整个大衍只有两个厨子会做雪山卧,都是皇后身边的,一个被他家要去了,一个还在伺候皇后——怎么你也会?”

“偷学的,为了讨好娘娘啊。”卫作然咽下食物,抬头笑得风轻云淡。

傅青淮眼中忍不住怜悯,别看卫作然现在风光。

可是出身低微,到了如今的地位,怕是吃尽苦头,位高权重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

“我以后会学做饭,我也做给你吃。”

“不要你做,伤手,你的情谊我心领了。”

饭吃完,傅青淮便要收拾,被拦住了。

“放着吧,有人来收。”

傅青淮很惊讶,“有人?”

她从进来就没看见过有人。

“有——总不能把你拐出来,叫你吃苦吧?”

傅青淮忍不住笑,“哪里算吃苦。”

心里都要快乐死了。

“往后要做什么同你在家里一样,有吩咐在院子里说一声,他们自己知道干,无事不会出来扰你。”

闻言,傅青淮走几步站在院子里看,“也没瞧见人呀?”

“暗卫能叫人瞧见,还叫什么暗卫?”

卫作然笑着又拉她去书房,“别管了。”

两人牵着手,傅青淮还有点儿犹豫,“那不是我做什么,他们都知道了?”

“你在屋里不喊,他们不会进门的,既然如此怎么知道?”

傅青淮仍有顾虑,“若我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了倒不安,像被监视。”

“这些人都是保护你的。”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有危险似的。”完整内容

卫作然挑眉,“万一呢?有人守着,我才放心。”

罢了,反正是卫作然的人,也无所谓。

“说到这,”傅青淮肩膀耷拉下来,将今日一并带过来的木箱找出来,“屈维雍给了我六万两,我该怎么办?”

听见这个数目,卫作然倒是不惊讶,“他为何给你银钱?”

“因为他想弥补,但是为求自保就辞官了,把钱给我,叫我为民做事;本来我当没多少的,可是这一下六万两,他这不是相当于贿赂我吗?”

“为何要贿赂你?”

“忘了同你说,他给了我一本户部实录,里头有他在户部见闻到的罪证!”

卫作然眉心微陷,并未马上开口。

傅青淮便继续说:“你知道我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吗?我乡试之前挂在城门口的户部尚书冯万山死有余辜!”

“怎么说?”

“光是屈维雍记载,他便贪墨了户部百万两白银,我记得他死后是你督办的,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卫作然沉默片刻,“人是我杀的。”

闻言,傅青淮愣住。

“你、你杀了人便是,如何又把头挂在城墙上……”

“冯万山与虎谋皮,同青莲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日我将他们斩于刀下,此举是为了恐吓城中余孽,又叫百姓警醒。”

若吴涛跟青莲教有关,那他曾说过自己是被冯万山举荐而来便与卫作然这话对应了。

傅青淮飞快跳动的心慢下来,“你这般,陛下可知?”

“知道,有许多事只是不在明面上解决而已。”

“原来如此!”

傅青淮松了口气。

“你那实录里面还有什么?”

“只要在户部能说得上名头的官员,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说起这个,傅青淮便紧皱眉头,颇为愤怒。

“你要如何?”

“自然是搜集罪证,再适时捉拿!”

她马上要去大理寺了,虽说铲除户部沉疴麻烦,但是麻烦却不能不做。

“把实录给我,你想做的事我可以做,但你不能做。”

心念在脑海中绕了一瞬,傅青淮就知道为什么了。

她若做了会引起利益相关之人的巨大反扑,但是卫作然代表皇权。

她跟卫作然去做同一件事,就算结果一样,然而意义完全不同。

她又干脆地把实录递给卫作然,“那给你——不过这些钱怎么办?”

“你自己拿着吧,交出去麻烦更多。”

“太多了,我拿着不安稳……”

卫作然随手翻了几下银票,“不多,拿着花吧,怕是你名义上那个二叔贪的都比这多。”

“什么?”

傅青淮瞪圆了眼。

瞧她这模样,卫作然轻笑一声,伸手把木箱子拿走放下,“你该不会以为傅与律清白吧?”

“不……只是我没料到他贪了那么多。”

“满朝上下,如今怕是只有贪不到,没有贪不得了,你是运气好,遇上了一个胆子小的屈维雍。”

卫作然无所谓的姿态让傅青淮大受震撼。

半晌,她面色沉重,“这样下去怎么行?前朝便是因贪污盛行压榨百姓而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才有了高祖皇帝挺身而出改朝换代,如今不过一百多年……”

卫作然轻扯唇角,“皇帝都不担心,你也不必太重视了——来,你不是早说了要同我学强身健体的功法?我教你先打打基础。”

闻言,傅青淮也知他不想多谈这个,便将心中忧虑压下去,在院子里同他学去了。

此刻院子里连灯笼都挂起来了。

春寒料峭,纵使这样冻杀年少的天气,傅青淮都出了一身热汗,“今儿就到这吧,我受不了了!”

“好,那明日再练。”

她抬眸一看,卫作然潇洒如初,气息都没乱。

“糟了,没提前烧水,明儿还早起去大理寺呢!”

之前三元烧的肯定都凉了!

傅青淮朝浴房走去。

卫作然几步就跨上来,不正经说:“要洗鸳鸯浴吗?”

“水都没有——”傅青淮看着浴房里冒着白气的铜釜瞪圆了眼,“你这都是什么手下,来伺候我,屈才了吧?”

当真是神出鬼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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