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
海面上不断泛起的水泡,浮出、破裂……
像是埃莱娜望着那儿的希望,一点点消失殆尽。
派克……
随着最后一个气泡浮出、破裂,海面上弥留的只有那一片血色,海兽也已经消失了,它带着派克一同消失在守望者之海。
好在猎船没有沉没,船上的水手们侥幸逃过一劫。
艳阳缓缓亲吻着海平面,告诉他们,今日的风波终于停息,灾厄结束,他们收获了对海洋的敬畏,代价是娜迦卡波洛斯赐予一生的心理阴影。
派克指定是死了,或是窒息而亡、沉入海底;
或是成为那头海兽的口粮。
许多的水手们,手上松开绳索,整个人完全脱力地瘫坐在甲板上。手掌心上的皮肉都被磨破好几层,血渍干凝一块、湿润一块,
掌心模糊,紧绷的神经也随着身体的松懈得到放松,后知后觉地缓不过神,双眼的视线也变得恍惚模糊……
血,自己的血,莫名发现,身上都是,
明明没有受什么伤,血渍像丝线一样挂在自己的嘴角、脸庞上,还有耳根旁。
一切都结束了。
海风安静地吹拂着愣神的船员们,还有那些仍处于半身不遂的痛苦中挣扎的人们,他们还是疼得嚎不出声音,默默安静地侧躺在甲板上蜷缩着。
但愿就这样回去吧。
不论这头天谴般的海兽给了我们怎样的教训,至少,先前的派克也替我们狩猎了不少的海怪,
大概二十多头海怪,收成还不错……
只是代价太大了。
安德耶鲁夫缓缓走上前来,默默地、轻轻将手搭在埃莱娜的肩头上:
“都结束了。”
安德耶鲁夫的嗓音也变得沙哑许多,大概是之前喊得太大声了吧,安慰完,埃莱娜仍低垂着脸,
她还在内心祈祷着派克的安危,不求他回来,至少、
至少让他还活着吧。
落日的余晖映照在猎船缠满麻绳的风帆主杆上,安德耶鲁夫回头点了点眼神示意,还能活动的一名水手从甲板上起身,水手去到甲板高层的中间位置掌舵,回旋打满。
时候不早了,
返航!
……
最为靠近守望之海的另外俩人、哦不,是‘三个人’。
他们昨天休息了一天,今天没有下雨,以绪塔尔的密林中好似并没什么生物对他们感兴趣,所以,王丰阳与卡莎、巴尔在这里很快便走到的能看见海域的地方。
前方泛着星星点点金色余晖的,就是海平面了。
蟒河角州,这里生活着大量热带雨林中的生物,角蛙、巨蟒、水蛇、鳄鱼,
还有巴掌大的蚊子。
王丰阳只是在游戏背景资料上查看过有关图片的展示,真当他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的时候,还是会被震撼到。
海水弥留的腥涩味和树根枝叶腐烂的霉味扑鼻而来。
眼前的美景如梦如幻,碎块土壤点缀着水面,俩俩相距都不过三四米远,大部分土壤上层还有青苔、小草、树木。
每块土壤碎块都约莫有着十平米的大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在上面建房子什么的就只是夸夸而谈了,但要在上面搭帐篷的话,空间还有大把多余的。
“这里还不能落脚,主人,相比刚才在丛林里的敌人,这里的危险更加明目张胆。”
王丰阳才停住脚步没多久,走在前头的巴尔就这般慎重地提醒着他。
浅滩海域,一只巨大的鳄鱼才浮露于水面稍些,被巴尔一个眼神瞪了一下,立马又默默沉了下去。
倒也不是想在这里落脚,只是这儿的景色难能一见,王丰阳一开始看得有些入迷。
卡莎没说什么,只是站在王丰阳的身后牵着他的手,随同看看景色,偶尔会把视线放回王丰阳的侧脸上。
“嘛,想那么多干嘛,我肯定不会在这里落脚的啦,你不觉得这里的景色很美吗?”
“回主人,暂时无法欣赏您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的残幕,这一天又快结束了啊。”
“但是,主人,明天的此时依旧还会有同样的景色,这只是在不断轮回而已。”
巴尔这般表达着自己的思想与认知,不知道它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但至少在王丰阳第一感觉听来,好像巴尔说得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啊……轮回啊,话说回来,前世的社会上的人们,好像并不会提起这个词儿,当时的网络上偶有听见这个词儿的时候,大部分都是短视频中的配乐,
‘轮回’这个词儿,好像只是属于内瑟斯的代名词,也不知怎么,听这词儿从巴尔空中说出来,王丰阳倒觉得它莫不是内瑟斯派来监视自己的?
呵呵呵,想多了。
此时的内瑟斯也正是在生死一线呢。
指他的心灵……
他在哪儿?
上上回,与远古亚魔一别,与他的弟弟雷克顿一别,安置好恕瑞玛一路走过来的遗民之后,他了解了许多。
恕瑞玛近几百上千年来发生的转变,即使是世界和平,这样发展下去……
再不出两百年的时间,恕瑞玛就会完全成为诺克萨斯的殖民地。
虽说现在的恕瑞玛早已名存实亡了,
所以,内瑟斯的身上肩负着不容懈怠的使命,
只是迫于现在的自己对于虚空来说还是太过于弱小,对单自是没有什么压力,他的飞升之力可以轻易让虚空生物们躯体消融、灵魂破碎。
但毕竟,自从太阳圆盘陨落之后,阿兹尔的死亡也伴随着恕瑞玛的覆灭,飞升之力得不到补充,
现在的内瑟斯身上,飞升之力是用一点儿少一点儿
还是省省吧。
不如继续着当下的事情——
“哈!!!”
一斧头下去,又一只峭崖怪物,听闻附近流亡路过的拾荒者们叫它们伯貊,浑身白色的毛发,行走的四肢带爪,且锐利,头部像被放大几十倍的鹰嘴一样。
它们是掠食者,常年捕杀着巨神峰山脚下的其他食草与杂食性动物,时常也会主动伏击过路的人类。
内瑟斯不会计较那么多,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飞升之力改变了他的一生,同时也赐予了他人生狗首的躯体,天神附赠给内瑟斯的除了飞升之力,还有一种隐晦的能力——
灵魂汲取。
一只伯貊倒地,它没有多少痛苦哀嚎着死去,内瑟斯直接是一斧子砸碎了它的脑颅骨。
砰然倒地,原本打算是用于从内瑟斯后背处伏击冲过来的力道,现在随着内瑟斯瞬间转身、猛然一斧子挥过去,像打高尔夫一样。
伯貊只是嗷了一声,继而像是在地面抹了油一样,它直接是躺着滑到了内瑟斯的脚跟前。
“你们的灵魂,将成为我力量的食粮。”
又一个生物的死去,它的灵魂被斧子汲取,一缕白色的荧雾顺着内瑟斯的斧柄萦绕而上,最后变成了紫色的荧雾,
荧雾是伯貊的灵魂,第三千七百四十二个伯貊的灵魂,飘至内瑟斯的躯体上、飘至内瑟斯微张的嘴边,被内瑟斯一口吸入了体内。
又呼出了一口浊气,内瑟斯的体格又壮大了几分。
光是伯貊就已经杀了近四千,还有其他物种的生物,内瑟斯差不多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
他一直是不眠不休,它们的灵魂让内瑟斯成长着,且永无止境。
绕着巨神峰的山脚下走了不止两圈,这第三圈的一路走来,可以感觉得出,自己在这里已经算是‘熟人’了。
视线余光瞥见远处那一角落,伯貊的幼崽躲在突兀的石桩后面隐蔽自己的身形,它在瑟瑟发抖。
不过还是算了吧,单就价值比较之下,内瑟斯并没有取伯貊幼崽性命的意思,
幼崽的灵魂太过脆弱,汲取了也值不得多少份量。
邻近巨神峰山脚下别处的一家小酒馆里,现在还正是热闹的时候:
“听说了吗,巨神峰的山脚下那里,有个人在乱杀特产生物。”
“人?噫~,听说还长着一颗狗的脑袋。”
“不是吧,我上次遇到过它,更像是狼的脑袋,而且还跟我说话了。”
“跟你说话了?”
“是啊,感觉它还挺和善的,我当时正被伯貊袭击,伯貊的嘴都快啃到我头皮上了,忽然啊,那个狗头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斧子把压在我身上的伯貊给干死了。”
“开玩笑吧,哪有这么夸张,伯貊幼崽吗?”
“不,是成年伯貊……”
“啊屁!吹吧你,”
一名酒鬼忽的一下就从板凳上跳起来了:
“两个成年人才勉强能搞死一个伯貊幼崽,他、他一斧子干死一头成年的伯貊?”
“对,我也不信,但我亲眼所见。”
转眼,黄昏逝去,夜幕降临,巨神峰的山脚下仰头望去,山体成片,像是炸开翻卷起的地壳,
高高卷起的地壳遮蔽了上空,能看见星空上的视野少之又少。
这段时间在山脚下的逗留已经够久的了,不少长居于山脚下的巨神峰部族听闻与经历过内瑟斯的救助,他们回到部族里的往后那段日子,有关内瑟斯的‘神话传说’在巨神峰附近渐渐传开。
“相传,在遥远的恕瑞玛国度……”
“慢着老翁,恕瑞玛沙漠不就在我们隔壁吗?”
“收声!咳、咳……”
某一部族中,这个深夜,部族的青年少女们围坐在篝火旁,听着族中的祭司老者摇摆着桃木杖,用着沧桑恢弘的嗓子颂唱着内瑟斯的事迹:
“相传呐,在那遥远的恕瑞玛国度,千年多前,沙漠皇帝阿兹尔还在朝执政,恕瑞玛走向无比昌荣的繁盛,却不料小人泽拉斯篡权夺位,设计将阿兹尔害死。
咳、……
其中,恕瑞玛帝国的藏书馆馆长,内瑟斯——他汲恕瑞玛千年之长,铭记帝国覆灭之难,现在早已到了百年后的尘埃落定之时,恕瑞玛也已然该成我们书本中的历史。
但他还活着,他回来了,从沙漠中走来,往巨神峰而上,向着人类的新生、向着恕瑞玛的信仰!
巨神峰上垂立的峭壁阻却了我们的脚步,不知他是天上陨落而来指引我们的星灵,还是恕瑞玛地下深处历经沉睡醒来的沙漠死神。
山脚下的生灵,他屠戮了太多太多,伯貊的尸体堆积成山,是星灵对我们凡人的施舍与怜悯,还是死神对生命单纯的渴求?
……”
年轻人们听得入迷,另一边,硕大的脚掌再向前一步,抬起、再向前一步……
今夜,山脚再无可杀之物,寥寥无几的生灵让内瑟斯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价值,
他在攀登巨神峰,寻求更强大的力量。
只是内瑟斯还不自觉,单是他每一步的重量,身后的脚印都会留下一个十几厘米的深坑。内瑟斯往上走着,近乎垂直的墙面,他‘走’得很轻松。
每一脚,都在墙面上开了个深深的槽,右手持着长斧,左手往墙面上一抓,指间好似非常轻松地陷了进去。
对于内瑟斯来说,好似海绵一样的墙面,
他从不觉得这是危岩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