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罗问再次回到灵堂,白色花朵组成的巨大奠字,鲜艳如新摘。
金龟背上也点燃起火焰,一切都如昨晚。
有人说,尸体上的长明灯是黑白无常,是指路灯,人凭借灯光照亮路上黑暗,到了地府就会倒掉灯油,告诉地上的人自己平安。
很美好,说的也很美好,美好的使人忘记苦难。
坐下后,身前尸体下方空荡的白布,无风飘荡。
他坐下后,拍下鸡头,指着桌子底。
“去。”
大宝脖子伸长,张开金色羽翼,钻入布下,没一会儿,昨天灵堂守尸少年窜出桌子。
小男孩被赶到罗问跟前,两颊羞红。
“先生好。”
他伸手指向门口,示意少年赶紧离开。
“不好,你为什么没有离开,偷师可不是好事。”
男孩噗通一声,跪下,不停磕头祈求罗问。
“先生,求求你,让我跟你学点东西吧。”
“什么都行。”
罗问咧嘴一笑,
“要是我教你当尸变时的活祭品呢?”
这话本就是吓唬,他自己就这么点手艺,一教全露。
“我也愿意。”男孩抬头,眼神中带有无比的坚定。
“为什么?”
他的回答有些震惊罗问,随口应付,话往好听讲谁都会,小孩的语气再配合眼神,向罗问证明他说的不是空话。
十来岁的孩子,正经历凡俗完善三观的阶段,勇敢到将生死置之度外,无疑让任何人心头颤动。
“我想活着。”
他指着尸体:“我不想死在死人手里。”
真诚无疑能打动大数人,罗问除此之列。
“你就不怕,现在就死在他手里,赶紧走吧,一会儿要是出事,我可不管你。”
头嗑地板声,话音落下时响起,没有任何哀求。
扣到红肿,接着扣到流血,血迹滴落地面。
“行了,别嗑了,先说好,你能在这待一夜,出门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
“还有只能看和听,不能问。”
男孩飞快点动脑袋,生怕慢点,罗问会反悔。
实话实说,他也不知道该教孩子什么,一身手艺全靠挂,半点防身都不会。
罗问还是该干嘛就干嘛,没有丝毫避讳,添钉子,加朱砂,放鸡血。
他也很懂事,罗问放钉子时,会主动撬开尸体嘴,没有一字说出口。
“这灯油放鸡血和朱砂,主要是为了压制尸变,但也有加快速度的功能。”
“要是不在意尸体仪表,桃木制成的钉子也能有不错的效果。”
看他这么听话,罗问也陆续说出些自己的方法,和之前一些守尸奇闻。
打小就接受守尸这行,明白的也多,总能快速找出罗问话中重点,写在本子上。
罗问天南地北的白话,小孩倾耳聆听。
烛光映射出影子,默默陪伴学童,渡过漫漫长夜。
半夜倾诉,半夜无话。
两人安静盯着灯油点点耗尽,最后只余毫厘油光,支撑火苗。
十分,半小时,一小时......
火苗依旧坚挺,没有半分动摇。
他意识到不对,连忙起身检查,本该烧完的灯油,灯盘内仅剩残根还没有烧尽。
火光反射在油面上,映照出两张人脸,一张罗问,一张未知。
“一会儿,可能会有危险,你可以离开了。”
少年跑到柱子后面,摇头拒绝。
真倔。
罗问白了一眼,没有再管他,放出独角。
经过数月不间断用死气丸修炼,他的身材也由原来的近两米,变成了两米出头,身材未大变,倒是角长了些。
“给他逼出来。”
“好。”
独角走到桌前,油灯上橙色火焰变成金色,形成光晕笼罩龟身。
刺啦。
他碰到光晕时,皮肤如遇热油。
无视佛光的灼伤,独角走到跟前,一声怒吼发出,原本冻结的油面,泛起阵阵涟漪。
一头长发遮脸,夸大白衣的女鬼,冒着佛光炙烤,飞速逃离到空中。
飘出光晕,女鬼衣服被烧的已是千疮百孔,及腰长发,现在只到肩膀。
一条长线绷在半空,一端在李老爷额头,一端她双手紧握。
想逃,却被独角拽住长线,拉回佛光内。
“啊,....”
像被放大镜聚光点燃的白纸,不断被烧出黑烟。
厉鬼成灰,独角笼罩在光中的手,也满是烧痕。
看时候差不多,罗问拎起他那一夜的徒弟,扔出屋外。
生死录能不能被旁人看见,他没试过,万一能看见,也算是个麻烦。
最后一点火苗,烧尽。
和五庙山一样,一旦出现黑白画,再守尸只给奖励,不搭台。
这次奖励除了药丸,多了一颗双手合握的拳头。
现在他有些明白,金手指给奖励的规律了,尸体要有一定价值,才会给奖励。
四手丸。
双拳难敌四手,服用后,腋下再生双臂。
“如何?”
独角来到罗问身后,打量着他手里拳头样的肉球。
拉起剩下那只完好的手,放到掌心:“吃下去,你会再长出两只手...”
你想想要不要吃,还未出口,就已经进嘴了。
随后腋下长出婴儿般手臂,慢慢长大,直到同原本手臂一般大时,才停止。
独角试着挥舞两下:“感觉和原来手臂没两样。”
看着兴奋异常的独角,罗问收回那句没说出的,你不感觉怪异嘛。
“看看能收起来吗?”
要是能收起来,必要时偷袭不错。
“不能。”
回到身体里:“你试试,请我上身。”
衣袖撕裂,破成布条耷在胳膊上,罗问试着新长出的两只手,控制自如,没有想象中的生涩感。
双手握狼牙棒,双手各捏一根封欲钉。
玩够后,罗问直接躺在灵堂里,放心补觉。
第二天。
李婉青来到尸体前,烧干的灯油,让她难掩激动。
没有理会睡觉的罗问,跑到屋外告诉老三,马上准备请法师来做法超度。
吩咐完一切,她又跑进灵堂,摇醒熟睡人:“罗先生,请先回客房,好好休息。”
罗问揉揉眼,答道:“好。”
在下人的带领下,再次回到昨天的房间,倒了些凉茶水,喝了小半壶。
半夜嘴就没停过,这一晚上,费力费心还累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