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海滩上。
赵新和刘胜五人对着送行的众人挥手道别,驾驶着冲锋舟登上了那艘停泊在海湾中的azimut98。
尽管这一百七十多人拼命努力,赵新他们还是比原计划晚了一天才出发。
赵新最后还是让胜海舟替代万造去仙台,原因是他觉得胜海舟是个真武士,怎么都比其他几个假武士要强出不少。无论是在市町中和官员打探消息,还是拉关系下酒馆这些事,身为农民的万造是无法和那些官员老爷打交道的。
这年月,岛国农民就是个p!不能纳税的农民那就不算人,爱死哪死哪去!
利吉哭着喊着要跟主人共同进退的愿望落空了,赵新命他暂代管理整个营地。
临走前的两天里,赵新还教了大家如何使用他所采购的防洪墙;他命令利吉,把整个营地按照每侧二百个防洪墙的规模围成正方形,将营地围在里面。至于出入口就开两个,便于安排人防守。
赵新出发之前对众人千叮咛万嘱咐,尤其看住孩子,哪怕你们把孩子拿绳子拴腰上,都不能进入林中;至于女人们去采食野菜,也不要去熊岛东部的山林。粮食、咸菜、萝卜有的是,不用怕。可万一要人没了,那就什么都别想了。
这一次船上只有五个人,所以刘胜在将游艇开出海湾后,加大马力,以27节的巡航速度向东开去。
经过一天后,游艇已经到了津轻海峡西部。
“过了这片海域,就是太平洋了。”刘胜在海风中对船舱中的赵新喊道,随即降低了船速。
此时的这片海域波涛开始汹涌,一片片薄雾飘散在海面上。
“慢点吧,这地方海浪太急,咱们可得小心点。”赵新从船舱里走上驾驶台,在一旁提醒道。
刘胜一边看着航海罗盘,同时对照着手中的纸质海图,小心翼翼的操作着。
“过了龙飞崎和白神岬了,再有70海里咱们就过去了。”赵新冲着船舱里喊了一句。
这时,穿着救生衣的胜海舟等三人也从船舱中走出,眺望着薄雾中的龙飞崎,此处就是岛国本岛离北海道最近的地方,对面则是北海道最南端的白神岬,两地相距19.2公里,后世也算是个旅游景点。
赵新可没兴趣看这个,他观察了一会海面,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回身下到客舱去补觉了。
而胜海舟等三人,眺望着本州岛,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船向东开出津轻海峡转向南航行后,刘胜把船开的十分小心。胜海舟几个人人手一个望远镜,负责查看海面上是否有来往的船只。只要看到远处有船就指给刘胜看,而刘胜要么远远绕着走,要么就停船等对方远远错开。
又过了一天多的时间,黄昏时分,游艇停在了松岛外围的海域上。
这里就是仙台藩,归属伊达家管理,此时的藩主叫伊达齐村,历史上并不出名。
话说著名的“独眼龙政宗”和他的儿子伊达忠宗一直都把称霸天下作为自己的毕生追求,因此,即便是在德川幕府确立了幕藩制度之后,仙台藩都是幕府的心头大患,随时提防着对方的动作。
临出发上岸前,赵新等五人在船舱中开了个小会。赵新对胜海舟三人在上岸后需要注意和打探的事项做了详细交待。
因为不了解松岛町具体什么情况,赵新便交给胜海舟五十枚元文小判金,让他用于在松岛町内打探消息和吃饭住宿的开销。等到上岸后,久藏和平太将作为胜海舟的跟班随行。
赵新、刘胜和三人约定好,五日后的夜里子正二刻时分在港口旁的海滩上碰头。
于是,在胜海舟他们更换了衣服,换上这个时代的草鞋布衣,登上了冲锋艇以后,赵新让胜海舟三人背对着游艇,他就用玉佩把游艇收了起来。等几人回身再看,偌大的海面上空空如也,那艘硕大的快船消失不见。
对于赵新再次显现的“神术”,胜海舟三人自然是叹为观止,啧啧称奇,心中愈发坚定了完成任务的信念,以报效赵新。
五人中,眼神最好的久藏坐在船头观察着前方,其余四人小心划着船桨,向着海岸边缓缓靠近。远处岸边的渔火三三两两,几艘安宅船和十几条大型廻船停靠在码头上,浓浓夜色中,偶尔能听到船甲板上传来的说话声。
在这个时代,除了幕府水军的关船,千石辩才船就是岛国最大的船型了。
离岸边还有几米远的时候,穿着草鞋的久藏,翻身跃进齐膝深的海水中,一手拉着冲锋舟,一边蹚着冰冷的海水走上了岸。
几人匆匆下船,胜海舟等三人冲赵新鞠了一躬,便快步离开,消失在黑暗里。
赵新则先把冲锋舟收起,又将厢式货车取了出来。
刘胜拉开车厢门,飞快的闪身进去。
而在刘胜开门的那一刻,一声充满了哀怨的猫叫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多福大人……
“我去!我把这位祖宗给忘了。”
赵新在离开熊岛前,怕大花猫乱跑走丢,就把它装笼子放到了货车车厢里,后面一忙起来就忘了这茬儿。
赵新顾不得多想,刘胜已经在车厢里重重捶了几下。他赶紧将货车收起,再擦拭玉佩,一转眼,就来到了现代的松岛海边。
夜里的松岛町的海滨小路上,停放着一辆没有牌照的厢式货车。如果路过的人有心观察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辆车根本不是岛国产的。
车厢的门开着,从里面透出一丝光亮。刘胜站在车厢门口,冲里面说道:“你好了没有?”
赵新正蹲在车厢里,将换好的猫粮和水盆放进笼子。而大花猫此时龟缩在笼子的一角,一脸幽怨的看着赵新。
“别生气了,我这不知道错了吗?等咱们回到岛上,我就放你出去,整座岛都是你的,随便搞。”
赵新嘴里一边不停的念叨着,一边捏着鼻子将混杂着排泄物的猫砂倒进一个塑料袋里,然后系紧。他冲大花猫挥了挥手,随即拾起地上的手电,离开了车厢。
锁上车门,将货车收回后,赵新看到路边有个垃圾箱,便走过去将塑料袋扔了进去。
“这五天咱俩怎么对付?”刘胜充满期待的问着赵新。
“先去找个居酒屋吃一顿,然后去matsushimaichinobo。”
“那是什么地方?”
“温泉酒店。”
另一边。
“胜大人,咱们先去哪?”
不同时空的同一时刻,胜海舟三人站在没有几处亮光的松岛町街边上。
此时的松岛町街边和小巷子里,人影瞳瞳,都被逃难的饥民占满了。这让胜海舟十分头疼,他原本还想着先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先凑合一宿呢。
无奈,三人只得向町内亮着光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家门口挂着个灯笼的地方,三人仔细一看,顿时大喜。
这是家“旅笼”,也就是给武士和平民阶层住宿的客栈。
胜海舟敲了半天,门才开了。一个揉着眼睛,提着个灯笼的中年男人站在三人面前。
“什么事?”
“我们住店。”
中年男人看着像是这里的老板,他打了一个哈欠,拿灯笼举到三人眼前,又上下移动,打量着三人。
“上宿一百文一天,下宿十五文一天。”好吧,他看到胜海舟腰上别着的武士刀了,否则直接关门不理。而这里说的上宿和下宿,也就是指上房和普通房间,当然还有中宿。
“啥?这么贵?”平太是做过店铺伙计的,他一听这个价就急了。
“武士老爷还没说话呢,你一个泥腿子急什么急?!”客栈老板一听不乐意了,接着他又对胜海舟解释道:“现在各地的情况都不太好,粮食一天一个价,我这里不涨价也是不行了。”
平太闻言一怒之下就要上前和他理论,胜海舟抬起握刀的右手拦住了他。
“好吧,我们住。一间上宿,两间下宿。再给我们准备些茶饭。”
“要先交钱。”客栈老板冲着胜海舟伸出了一只手。
胜海舟忍住怒气,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币就放在了对方的手心。
客栈老板顿觉手心一沉,他移动灯笼照向手中的金币,看清后顿时眉开眼笑,马上就换了一副面孔。
江户时代,幕府铸造的这些小判金其实并非纯金。胜海舟给客栈老板的是含量在65%的元文年间铸造的金币,可换四千文宽永通宝;平常年间,可买米一石两斗。其购买力可见一斑。
而到了元文年之后,德川幕府财政困窘,金币的铸造量减少,成色愈来愈降低,重量也减轻了很多。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两枚小判金才能去江户城外的吉原游女屋找个太夫玩一次,价钱涨了一倍,太特么坑爹了!
客栈老板将金币收入怀中,随即回身冲着店里面喊了一声。很快,两个店伙计从一间屋里快步走出,分别为胜海舟和平太、久藏三人引路。
胜海舟对平太二人点点头,三人随即分开,各自跟随着一名伙计向客栈内的不同方向走去。
那名店伙计提着灯笼在前导引,穿过一道门,来到一处院子中。胜海舟知道这里就是上宿所在的院落了。
两人来到了一间屋前,伙计先是自己拉开障子门进去,将屋中的烛火点燃后,然后才退出房间,请胜海舟进屋。
胜海舟打量了一下这间上宿,环境十分不错。那伙计又赔笑着说院子里就有洗澡的地方,大人可以先去洗漱,茶饭一会就送来。随后然后一边猫腰向胜海舟行礼,一边拉上了障子门。
胜海舟先去了后院洗澡,洗完回来进到屋中,“饭盛女”已经将茶饭咸菜送到屋中,等候在屋内。
江户时代,旅笼中的这些“饭盛女”表面上是为客人端送饭菜,并在客人吃饭的时候等在一旁准备为客人盛饭,但她们大部分都是“游女”,也就是娼妓的一种。
胜海舟草草吃完了饭,让“饭盛女”收拾拿走,并回绝了对方的侍寝挑逗。
等人去后,他就盘坐在榻榻米上,在幽暗的烛火下,细思着明日该如何着手。